沈泓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赵真不好糊弄,却也想再尝试一番,语气平静地道:“陛下明察!微臣并没有害怕什么,只想好好地陪陪家人,尽一尽自己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职责。”
“沈侯这话太假,朕不喜欢欺君的人!”
赵真已经猜到了沈泓的心思,也懒得绕弯子了。
沈泓闻言,也知道自己把这件事想得简单了,于是长舒了一口气,沉声道:“微臣万死,敢问陛下,沈家这些年来对皇室可有不忠之念,可有不臣之心?”
“沈侯其实是想说‘降临者’的事吧?”
赵真此刻也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紧不慢地道。
“陛下圣明!”
沈泓见赵真直接摊牌了,他也就坦然答道,毕竟再装下去就显得愚蠢了。
“看样子,你已经见过道宗的人了?”
赵真不停地敲着茶盖,微笑道,“若朕所料无误,你应该也知道太祖皇帝曾与道宗签过一份协议吧,故而以退为进地来跟朕谈条件了。”
“微臣并不是与陛下谈条件,而是郑重地向陛下请求告老还乡。”
此刻的沈泓像是迟暮的英雄一般,一脸落寞地对赵真道,“望陛下看在犬子沈烨为国尽忠的份儿上,容微臣带着家人远离朝堂!日后耕地也好,打鱼也罢,微臣只希望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赵真看着沈泓,突然有些不忍,心情复杂地道:“沈侯,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沈熠的意思?”
“回陛下,这是微臣的意思。”
事情都已经展到这个地步了,沈泓也没想着隐瞒。
“沈熠是怎么想的?”
赵真追问道,“朕知道你沈家四代忠良,至少在你之前,朕从未怀疑过沈家有反叛之心。但沈熠不同,你应该知道‘降临者’意味着什么,他会颠覆一切的。”
“犬子的意思是,他想和陛下好好地聊一聊统一五国的事。”
沈泓道。他刚才临时决定以请辞来为沈家、为沈熠谋一条出路,可赵真并不吃这一套,他也只能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了。
“统一五国?”
赵真成功地被勾起了兴趣,这份功业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要是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他怎么都不愿意放过。沉默了片刻后,赵真终于想好了,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让他入宫,朕亲自与他说。说实在的,这小子有些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上次与他一番长谈,朕的收获也不小,希望下次的谈话,他也不会让朕失望。”
“启禀陛下,犬子就在皇城外侯着,陛下可随时宣召他入宫。”
沈泓顺势道。
“原来如此,那就宣吧!”
赵真哑然笑道,“沈侯真的好算计,不愧是朕的征东大都督。”
皇城外,沈熠斜靠在车厢旁,与负责驾车的沈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了,中途甚至还眯了一会儿,结果还没等到赵真的传召,也没见到沈泓出来。百无聊赖下,只得让沈怀给他讲讲东境战场上生的事,算是打时间。
沈怀这会儿正唾沫横飞地给沈熠讲着军营中生的一些趣事,正到兴头上时,只见一名小太监快地走到马车前面,尖声道:“陛下宣同安县子沈熠见驾,沈熠何在?”
沈熠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见赵真要见他,立即跳下马车,笑道:“我就是沈熠。”
“你就是沈子爵?”
小太监有些惊讶地道。这个人怎么看都像个纨绔子弟,哪里有半点子爵的气质。可惊讶归惊讶,该有的规矩却一项都不少。只见他对着沈熠微一躬身,谄笑道:“陛下口谕,‘宣同安县子沈熠入永安殿叙话。’沈子爵,请随奴婢进宫吧!”
“有劳这位公公了!还请前面带路!”
沈熠整了整有些褶皱的朝服,微笑道。
大约两刻钟后,小太监停下了脚步,指着面前一座略显简陋的大殿道:“沈子爵,此地便是永安殿,奴婢身份卑微,就只能送您到这儿了,里面的路会有其他人带您。您快进去吧,莫要让陛下等久了。还有,一会儿见驾时,您可要低着头,万不可四处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