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放出金榜后,荒州龙门山附近成片的云雾尽数消散。
只有那山头向西五十里外还留着一朵孤零零的残云,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居然有六百六十六丈……”
“叶子灰六六六!”
“三个六啊?此人竟如此之六?!”
问道广场间,无数跃龙门士子失声怪叫道。
风月暮见到龙门金榜最上面的一行大字,也不由一挑眉毛,心说:“这家伙居然真的做到了,比我还高七丈,行……”
喻十六面色铁青,不敢相信,同亦不愿去相信榜首那行孤傲登顶的十二个显眼至极更嚣张至极的大大金字。
“呵呵”
,谭炾笑出了声,暗想果真不愧是那位叶家的七少爷啊。
而乌小龙在大吃一惊后,见身旁之人呆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不笑不喜,像失了神似的,他索性伸出左手五指在叶子灰面前来回摇晃。
“邦”
,蓝衣如老鹰博兔般一下子就抓着了乌小龙的手腕。
然后他缓缓扭头,看着乌小龙。
小镇少年在另一位少年的眼睛里见到了一团明净美丽的火焰。
那火焰先是一丝,后是一缕,再就连成了一片,最后是熊熊一团烈火。
“哼。”
叶子灰本想大笑一声,可不知怎的嘴角刚翘起,他从鼻间发出音来就变成了一声冷哼。
常人是怒极而笑,他这是跟平常人反着来?
但叶少爷打小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就不似个正常人……
“嘶,疼……”
乌小龙吃痛道。
而听到耳边有人叫痛,叶子灰仿佛才回过神来,恍然丢开乌小龙的腕子。
“啊……抱歉”
,叶少爷用右手食指挠了挠脖子,“刚才有点激动,没收力,哈哈!”
他这会儿倒是笑出来了。
“呼……”
叶子灰长吐一口气,眸子里的烈焰也藏了起来。
“哈哈哈,老子第一!”
他暗乐道。
叶家的少年郎现在兴致很高昂,但方才初眼看到龙门金榜之首高悬着自己的名字的那份冲击感已经消去了。
因为,该的嘛。
第一眼的冲击感当然会有,不算他中间空白的几年,六岁修道,九岁散功,十五岁时重新上路,而今已是十九岁,先三年,后四年,加起来计修行七年时光,他也终于让自己的名字挂在那个地方了。
但是这一切就应属于他的。
不枉他幼时自废神通,而没有选择那般得过且过的顺水推舟修行下去。
人啊,就是得给自己找点苦难来受,日子才有乐趣。
有苦才有乐,若没有苦,人活着也觉不到乐了。
当年七少爷修行的太快,挖的不深,路上的风景也不曾细看,便只顾着朝前走了。
直等到成就九岁小真人的那一天,他才幡然醒悟,若将自己比作一艘小船,那在之前的修行路上,他只是顺着水面上一路轻飘飘的荡过来的,而始终没有到水面之下去,更是不曾沉潜到水底感受过。
古之修士云:“痛则通,通则痛,不痛则不通,不通则……不痛”
。
他早年只是仗着自己的卓绝天资一路从水上轻浮的飘过来,修道时不痛也不痒,一直待在自己舒服的修行区域内,全未向深处求,没往根儿上挖,不去开凿修行底的事情,毫无半点沉潜气质,也就是——匠气。
他啊,小时候只是个修行路上匆匆而过的游客,却不是个砥砺修行、苦心孤诣的匠师模样,这样根本是打磨不了一朵惊世修行奇花,雕琢不出一颗无上神通果实,更无法成就一名震古烁今的通天大修士。
();() 而如此这般,皆跟当年之小叶子灰心中的远大理想是抵牾的,是相违背的。
修行之人,有的时候,天资过高,倒真会造成过犹不及的境况。
他当年却是忘了“求通”
,而只是一昧“求快”
了。
等作为男孩儿他年纪大了点,其才晓得一件事,做男人是不能求快的,这是他五哥叶乐青头回带他到听雪楼时告诉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