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芷又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听医生说,险些伤到眼睛。”
“现在大人眼里,我已经是天下最恶毒的人吧?我爸爸拎着我肩膀质问我怎么忍心对弟弟下狠手的时候,我觉得他连在我脸上划刀子的心都有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她才止住抽泣,不甘心地对着空气问道,:“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
“既然认定我有伤害弟弟的动机,质问我「难道想把他弄瞎」,为什么不打我,不直接让我失明,让我死掉呢?”
层层堆叠的问号和情绪。闻笙替她感到绝望,愤怒,开口企图安慰,却发现自己的语言也苍白无力。
她给不了钟芷想要的回应,也答应不来她期许的承诺。除了陪她在这空洞的半球形空间里多站一会,她什么也做不了。
“你真不能抱抱我?”
钟芷抬起眼睛,“就只把我当成是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妹妹?”
闻笙心思有些松动。“如果,拥抱真能起一点点作用的话,”
“no,一点作用也不起!”
钟芷忽然笑起来,尽管眼睛还红红的。她耸耸肩膀,目光漫不经心扫过闻笙脸颊,笑意令人生寒:“我才不会给你机会以这样的名义抱我,你永远都别想把我当普通妹妹看。我喜欢你,不是什么姐妹情深的喜欢,非要说清楚一点,是爱。”
“钟芷……”
闻笙打断她不成熟的告白。低头看眼手表,按捺着心焦,轻声问钟芷:“今天的事,放学后再聊,多晚我都陪你,可以吗?”
钟芷也看一眼时间:“好像是快到你们班了,回礼堂是来不及了,不如食堂看看转播?”
闻笙应她:“转播也好。”
“好什么好?今天我就是自私,我偏不要你看。”
钟芷唇角笑意加深,她用最轻松的口吻问闻笙:“你从来这里就心神不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你好像没有一点在意。”
“怎么会不在意?”
闻笙看着钟芷的眼睛。小时候父母吵架,她总跑到钟芷家“逃难”
,小钟芷的笑容也一度照亮过她的童年。“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真的重要么?或者说,重要得过你们班的话剧表演吗?”
钟芷笑了笑:“是不是只有我今天真的消失,爸爸妈妈,包括你,才会真的注意到我,会有一点点遗憾。是发自内心想我几秒,而不是体面地看着我,安抚我,内心却煎熬着忍受我这样一个偏执的怪物?”
“你不要这样讲自己,我也绝没有不重视你。”
闻笙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投入在钟芷这里,不再有丝毫分心。
她用最柔缓的声调恳求钟芷:“但是,不要再讲消失,不要再讲死亡,好不好?并且总有一天,你还会遇到你爱的人,她一定也很用力气地爱着你。”
“你到现在都觉得,我口中的死亡是威胁吗?”
钟芷把校服袖口向上推了推,指着腕口深深浅浅的新旧伤痕:“如果,我再割深一点呢?”
闻笙看着那些伤痕,久久不言。
钟芷把袖口放下了,唇角勾起一抹笑:“你看,你现在连心疼的表情都不肯演给我看了。看着我这样作、闹,你对我恐怕只有厌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