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理赔的保险业务员来过。
看望他的同班同学来过,邻居们来过。
他都知道的。
……
神木柊住了两个多月才出院。
学校那边来了解过他的情况后暂时办了休学。
他从上课住院到放假,又到新学期即将开始,才能离开医院回到家中。
他的家很普通,甚至还很贫穷。
是一栋看上去就很老的砖楼。
楼梯修在外墙上,连接着每层楼的走廊,扶手和围栏上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露出底下红褐色的锈迹。
他家租在三楼最外面一间,因为这里靠近楼梯,噪音比较大,房租更低一些。
哪怕半夜,也能听到上下楼的脚步声。
鞋跟敲击金属楼梯的声音很响,很吵。他适应了小半年才能一觉睡到天亮。
拒绝了要上班的仓田先生接自己出院,神木柊提着打包好的住院时个人物品,返回家中。
家里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
只多了点房子有段时间没人居住的“生”
味,家具地板上也落了层薄薄的灰尘。
淘来的二手电视柜上没有电视,原本摆放的杂物被挪到了吃饭的桌子上,取而代之的是印着字收紧束带的灰色袋子,里头方方正正的盒子在袋子上顶出四只角的形状。
神木柊看过一眼,既没有接近它的意思,也没有绕开它的意思。
只是循着自己以往回家的习惯,先回到房间把东西都放在床上,然后开始搞卫生。
他把家里都擦洗了一遍,地也拖得干干净净,又把自己的床上用品换洗晾晒。
一切都井井有条。
晚上,神木柊带着礼物拜访了帮他很多忙的仓田先生,将办葬礼的钱加上一笔感谢费还给了对方。
仓田先生不收,但神木柊执意让他收下。
虽然这样也不够还对方的人情债,但至少能让很讨厌欠人情的他少点负担了。
到点了,他洗漱,睡觉,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直到他习惯性的对着卧室用木板隔出的简易隔墙说:“母亲,我洗完了……”
没有回应。
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简单隔出来的两间狭小卧室,使他读初中后,讨厌起家里的贫穷——没钱所以要住这样的卧室。
母亲住在里面,本该是他私人的地方就成了出去的必经过道,毫无隐私可言,他的一举一动都像处于眼睛和耳朵的监控下。
他曾经很讨厌这一点。可是,母亲再也不会从他卧室经过了,再也不会回答他了。就算是那些伤人的话,也再也不会和他说了。
直到现在,他才无比鲜明的意识到他唯一的亲人死去了这件事。
心脏剧烈的鼓动着,令他喘不上气,蜷缩蹲下,从眼睛到大脑都模糊不清,窒息般抓着胸口的衣服。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块巴掌大的半透明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