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褪去妆容,脸色憔悴,眼哭得红肿,透过屏幕看到宋西,泪水剎那间喷涌出闸,“小西,小西,妈妈对不起你……”
宋西冷淡地注视着她。
“妈妈也是走投无路了,最初我接受不了你爸入狱,只想转移注意力,谁知……谁知一时行差踏错,捅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那时候,那时候刚离开你爸,妈妈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你又倔,也丢下妈妈走了,我很难受,真的我差点死过去……
“有个朋友,有个朋友带我去赌了一回,在赌桌上妈妈逐渐忘记那些伤痛,然而等我回过神,却没有回头路了……
“催债的堵在家门口,扬言再不还钱就砍掉我的手指,卖掉我的肾……我害怕,妈妈怕他们这么对我啊!所以我鬼迷了心窍,我鬼迷心窍,对不起对不起!”
陈颂连连低头,脑袋磕在桌子边缘,“咚咚咚”
的声响透过听筒传过来。
齐竞白琥珀色的眼眸掀起冷冽的寒意,早知陈颂死不悔改,事到如今还用感情胁迫西西,当时就该和向铮打个招呼,人用不着捞了,直接丢海里喂鲨鱼。
比起防止将来西西后悔,现下杜绝陈颂再伤害西西的心才最重要。
思及此,齐竞白手伸向电脑,打算自己应付这场戏。
宋西拦住他,笑容清浅地摇摇头,拉过男人的手拢在两只手间,抬眸看向屏幕。
陈颂翻来覆去地哭诉,无非是悲伤过度致使无意中染上了瘾,穷途末路之时想了个馊主意,对此她也很后悔。
现在,她正说着这几年她过得有多不容易,说到激动处就脑袋磕桌沿,没多久额头又红又肿。
那一声声“对不起”
,背后的潜台词是“我知道错了”
,还是“我也很无辜你快原谅我”
?
宋西屈指敲了敲笔记本,打断这出戏码。
陈颂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对上他的目光,触及他毫无温度的眼睛,肩膀一缩,“小西……”
“敢情,我是导致你嗜赌成性的原因之一了?”
宋西冷冷清清地问。
“不,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
陈颂手忙脚乱地解释。
宋西眉心微蹙,垂眸看着键盘,“老宋多么喜欢你啊,我记得你说过,当初你父母不同意你跟老宋好,老宋就天天往你家跑,为你爸妈干活,好不容易求得他们点头。
“婚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老宋在外面应酬喝酒,知道你不喜欢酒味所以扔掉外套洗完澡再进卧室,给你做好吃的,给你买包包买首饰。
“听说查到他头上了,他费尽心思送你出国,将你摘干净——你敢指天发誓那些事你一点不知情从来没参与吗?他一早备好足够的钱供你下半辈子花,你呢?
“你从前说遇见他是最幸运的事情,非常高兴能跟他共同养育一个孩子,后来你挥金如土的时候,你沉迷赌桌的时候,有想起过他吗?
“当你决定用你们唯一的孩子来抵债,你回到和他生活的城市,对着你们的儿子面不改色撒谎欺骗的时候,你可曾想起老宋?”
陈颂瞳孔震颤,嘴皮直哆嗦,眼角的泪珠摇摇欲坠。
听着宋西平淡的没有丝毫起伏的疑问语气,视野里浮现那张久远模糊的面孔,像是有只手伸进她的胸腔,尖利的指甲戳破表皮,刺入心脏,极致的痛楚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