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概是第一次看见那么高的圣诞树,一个个吃惊得说不出话——树身宏伟,颜色浓郁,活像一个雪地巨人……树的旁边有一个供人攀爬的木梯,木梯之下是环绕圣诞树一周的软垫,目测也有一米来高的样子,软垫上放着一堆体积硕大的还未上树的圣诞挂件。
“导演不会是让我们来做苦力的吧?”
“这怎么能叫做苦力呢,悬挂这些装饰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节日行为!”
等他们全部到齐了,导演揭晓了之后的安排。
的确是挂饰品没错,但是这些饰品实际上只是一只只空的礼盒,礼物则需要他们以抽签的形式领取,再秘密将它装进礼盒里,并附上最想要赠予之人的名字亲手挂在圣诞树上,当然,送的人必须是二十八个训练生的其中一人。
这些空礼盒形状各异,不仅有糖果、榛子、松鼠状的,还有铃铛、雪花、靴子、亮色球等等,言阮选了个雪人造型,小心翼翼地将礼物装进去,便准备排队去悬挂了。
爬梯的高度可以自由升降,平时好斗的那几个训练生都争着抢着想要将礼物挂在最上层,下面不时传来唏嘘声。轮到言阮时,下面的人不出意外又开始起哄了。
言阮戴上导演递过来的棉质手套,脱下碍事的羽绒长服,一步一步小心地扶着木梯向上爬……
他想把雪人挂在五米的高度,那里视线又好,又不至于孤零零地高处不胜寒。可当他爬完最后一步,正要伸手去挂时,脚下的木梯却突然晃了一下!
言阮惊呼一声!随之收回手,紧紧抓牢身下的木梯,木梯刺刺的,上面已经被飘雪打湿了,好在厚厚的棉质手套和它形成了不小的摩擦力,不至于让他脱手。
在言阮的惨叫声中,下面的训练生已经挤作一堆,也不排队了,推推搡搡地仰头笑望着他,从他的视角望下去,看见一颗卷毛头,正双手执着木梯不住摇晃,言阮暗骂一声,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道:
“朱小葱!”
被叫的人仰头对他一笑,眉眼贱贱的,手上的动作不停——这人是训练营的头号捣蛋人物,平时疯疯癫癫的,喜欢和人闹着玩儿。
旁边的训练生们好像以此为乐,不仅不帮他,还一同加入了朱小葱的阵营,竟一起大力将梯子直接挪到了圣诞树的另一面。
“哈哈哈哈哈哈!”
下面的人一阵哄笑,你一个我一个地尝试将他摇下来。
混乱中,言阮看到出现在远离密集人群之外的另一道身影。
“……老师”
他不知不觉小声叫出了声。
意识到俞峸池就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言阮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可下一秒,他竟然也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和其他人一样明显的笑意——一种看着小孩子打闹的纵容。
明明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可言阮这时候才发现,他最在意的就只有这一人而已。
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梯子上,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那不清醒的脑袋。哪想下面的人越来越疯,梯子已经被他们拨弄得东摇西晃,他一只手无法稳住身形,登时就要掉下去了,乘最后一秒,他将手上的雪人礼盒擦边挂在了树枝上,然后朝下面的人群大喊一声:“你们别过来啊!!!”
便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从六米高的梯子上跌了下去!
这群人只有在这时候是最听他的话的,他们一秒散开,空出一大片地,供他自由落体……“啪”
地一声!他毫无防备地摔在厚厚的软垫上……
言阮叫他们不要过来,是因为害怕摔在这群人肉肉垫身上。
“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让让,让让……”
齐棣和裴蓝天拨开人群,一左一右心疼地将言阮拉了起来,然后指着前面恶作剧的人破口大骂,最后骂得自己也开始笑起来。
言阮重新裹上羽绒服,回头望了望自己挂上去的雪人,它在寒风中摇摆着雪白的大肚子,笑得俏皮又可爱。
雪屋内的指针指向十一点,一颗毛绒绒的头突然从温暖的被子里露了出来,接着又伸长脖颈偷偷望了几眼周围几个人,确定他们都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重新穿上衣服,打开了房门走出去。
晚上的风更紧了,呼呼的响声像想要刮人耳巴子,言阮重新来到了那棵六米高的圣诞树下,找到丢在一旁的棉质手套,小心翼翼地沿着木梯爬了上去。
等他爬上最后一集阶木板,冷不丁听到下面竟然有人在叫他。
“阿言。”
那人这样唤他。
声音无比地熟悉,熟悉到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他的样子,又陌生地让他心里一烫。
他不敢置信地向下望了一眼……
是俞峸池。
男人身穿灰黑色长大衣,在风雪中静静看着他,与白天时如出一辙。
这是俞峸池第一次这么叫自己,以往都是叫自己全名的……
就在言阮思考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时,听到男人突然皱眉又冲他喊到:“小心!”
圣诞树的枝桠盛满了一抔积雪,终于不堪重负地垂落,兜头正好打在他的右肩上……
他被吓得一脚踩空,余光看见俞峸池正向这边赶来,他心有余悸地大叫一声:“老师,你不要过来啊!”
说着便又从梯子上跌落,摔倒在和白天一模一样的地方……
样子既狼狈又可笑……
俞峸池停在他前方,倒是没有取笑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扶着自己起来……
言阮这次没有犹豫,将手伸向俞峸池,借力想起身,可脚下的软垫太软,没有任何着力点,他一个不稳,以攀着俞峸池双手的姿势,竟直接扑倒在了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