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峸池听他这样说,有些不敢置信地地抬起手电筒,照向怀中人所指的方向……
……
过了几秒,言阮预想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
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轻笑声,轻得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接着他的脸便被一只温热的,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捏住两颊掰转了过去。
光束照亮了刚才绊倒他的一堆杂物上,以及那个让他足以贯穿他一年噩梦的“罪魁祸首”
……
本应该躺在那里的“尸体”
,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穿了衣服的等身人偶,裸露的木质材料反射着清光,脸上画着小丑的装造,正张着红唇,露出诡异的笑容……
言阮呆了几秒,不确定地回看了一眼俞峸池。
男人比他高出一大截,他仰着头,一只手正撑在男人身上,这姿势实在有些暧昧……他能感受到男人衣下轮廓清晰的胸肌,俞峸池平时穿衣一丝不茍,因为自己刚才的胡搅蛮缠,灰黑色的衬衫已经有了褶皱……
这具木偶言阮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他亲手所雕,衣服还是他设计好给它穿上的。
在他第一次登上训练营舞台,表演雕刻师时,他一直把它当作“亲密的伙伴”
。
言阮回转过头,和男人无声对视。
他真傻,真的。
俞峸池的手此时还没有放开他,通过男人眼中的倒影,言阮看到了自己那张被男人捏地轻微鼓起的脸,眼睛明明亮晶晶的,但眼神中却还残留着有些恐惧色彩的……无辜。
俞峸池虽然没有笑,但言阮仿佛已经听到了男人在心里叫他傻瓜。
等男人放开他的脸,言阮立刻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光线太暗了,我看错很正常……”
说着偏过头,尴尬地不敢直视他。
意想不到的是,男人此时却无比配合地回了一句:“嗯,很正常。”
那声“嗯”
,就像弦乐器最粗的那根弦被人拨弄了一下,发出低沉的颤音。
看着言阮僵硬着脖颈,假装很认真地看着身旁乌漆嘛黑的空地,一副极为羞愤的样子,俞峸池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问他道:“现在肯与我说话了?”
“…………”
言阮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知道俞峸池说的是那天两人在办公室的“不欢而散”
,想到当时的对话,他确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失望。
他一直以为俞峸池是个绝对公正的人,至少在训练营节目里表现出的是这样,但对上叶之濛,男人却明显一边倒。
言阮自暴自弃地想到,俞峸池和叶之濛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自己只是中途被他选来制造节目噱头的,既然分量不重,有什么必要弃帅保卒?
意识重新回笼,他冷静下来,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复男人道:“那天老师对叶之濛的偏袒让我很失望,我不该在这之后对您起码的尊敬都没有了……”
言阮承认错误一向很快,但心是口非,见人说人话,见不是人的就说鬼话。
他话锋一转,看着男人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他道:“但是老师在课上为什么要那么刻意针对我?”
听到自己被这样“指摘”
,俞峸池脸上的噱意消失了,他恢复了严肃,冷冷地问他:“你把这些理解为故意针对?”
难道不是吗?言阮心想,俞峸池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做了便是做了,为什么不肯承认?
他反驳道:“和叶之濛pk,和让我当众出丑有什么两样?”
俞峸池沉默了几秒,回他道:“我让你和他唱同一首歌,是因为你们的声音本质在一个赛道上。”
“虽然你现在还不如他,但是通过那次比赛,已经开始反省自己了不是吗。”
“……”
男人说得好像句句在理,但言阮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都不能接受……
虽然他确有听到过这样的评价,说他和叶之濛的歌声都有干净、纯粹的特点,但他们两人的演唱方式和对音乐的理解、处理却大相径庭,所以演唱出来的声音也各自不同。
言阮还将这种感受解释为不甘……因为在那之前,他正为自己能得到俞峸池的信赖和肯定而感到欣喜,可转头便发现两人的关系其实只是浮于表面,他仿佛只是作为工具存在于男人身边……
言阮眼里一点信服的意思也没有,向俞峸池的方向走近了一步:“可我觉得您就是故意的!我有什么需要反省的,明明是您……”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俞峸池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打断了他,然后贴近了他的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质问他道:“我故意什么了?”
“言阮,我知道你骨子里对自己特别自信,自信到顶替卢晓来训练营时一点犹豫也没有,我以为你来这里,是真的喜欢这个节目,但你实则是一个没有方向的人,你问问旁的训练生,他们来这里是为什么,为了梦想,为了赢得别人眼中的目光,你又是为了什么,你是来玩儿的吗,你看你每天和谢飞嘻嘻哈哈的,根本没把训练营比赛当成一回事儿!但凡你今天走台的时候再仔细一点,也不会被困在这里,让导演,导师,所有上课的训练生们等你,让你的队友们满训练营找你!”
“我困在这里是因为……”
他鼻子一酸,解释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眼眶一红,眼里也起了一层雾气。
一直以来的委屈在此刻涌上心头,他走错了路,谢飞难道没有责任吗,俞峸池嘴上说着对训练生们多了诸多包容,但是对自己的苛责却一点也不少,他进了前十四后自觉与成团无缘,就是再努力,也不可能和那批专门的唱跳练习生一较高下,所以除了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配合好团队舞台,就没有再付出额外的努力,怎么这些在俞峸池眼中的就这么十恶不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