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女皇之言,第二王座也是尼伯龙根。但她没有解释过为什么。”
荧内心一动,倒是有了一些模糊想法。她将猜测在脑海中颠来倒去盘算了几回,终究觉得信息不够,便换了个问题道,“既然你们愚人众很清楚冰之女皇只是为了向原初复仇,那愚人众又是为了什么?我很难理解人类也要向一个已死的造物主复仇。”
“为了击落天空岛,攫取众神的权柄,驱散笼罩世界的虚假之天,冲破禁锢人类的命运,”
潘塔罗涅停顿了片刻,打量着异世界少女面无表情的模样,最后说,“你似乎完全不认同我们的理想。”
荧说,“想要挑战王权的民众哪里都有,这不足为奇;甚至如果你们能说服我,我也会帮点小忙。但事实上这里的人们根本未曾见过天理,唯一真正和天理有交集有恩怨的人是我。至于笼罩世界的天幕和命运,天幕这种装置许多世界都有,而命运,我一直没弄清楚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自然也无法评价。”
潘塔罗涅一愣之后说,“命运的轨道限定了人类的一举一动;虚假之天笼罩下,所有的自由和选择不过是假象。”
“请不要张口闭口就是这种缥缈的语言,听上去完全是个神棍,”
荧按着额角说道,“命运究竟是如何限制人类举动的,原理是什么?是所有提瓦特人都生活在梦中,还是一旦人类做了些什么受限的事情就会有天罚降临?那至少告诉我限制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是必然的规律还是纯粹的恶意?这个宇宙中就没有全无限制的世界;任何一颗星球都能无意识地降下天罚毁灭一切生命,何况一个活体行星。”
潘塔罗涅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他又闭上了嘴,陷入沉默。荧的最后一句话突然让他回想起岩神的暴怒。沉默的尽头他不得不承认,“我的野心不过是将神明的一切权柄归还人类,对于击败天理、打破命运的计划了解不深。愚人众执行官各有各的理解和谋划。前三席掌握的真相远多于我,尤其是关于命运的答案。”
“将一切权柄归还人类?其实纳塔的火神也是人类,呵,”
荧似是而非地笑了笑,“算了,既然定金已经收齐,麻烦你说一下委托的细节。”
荧带着潘塔罗涅的委托找到往生堂时,钟离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似乎是在给什么人写信。荧捧着钟离给她泡的茶,看着他回头处理书信,像一个不能更普通的普通人那样在信纸末端签下名字,小心吹干墨迹,叠好信纸,按下印章和封蜡,又开始收拾礼盒。钟离忙碌着,抬头向荧微笑,温和中带着一分歉意地说,“又要麻烦你了,荧,这封书信和礼物还得你跑一趟。当然,你权当这是一份正式委托,该收多少原石摩拉尽管开口。”
荧多看了他几眼,还是觉得无法想象面前这个人形生物可能是一个活体行星。她甚至无法想象这就是潘塔罗涅故事里那个被怒火变得无法直视的存在。
“原石管够就行,”
荧笑着应道,“这是给谁的,那么大一个礼物盒子?”
钟离轻咳一声,“这是给莱欧斯利先生的致歉信还有赔礼。”
“哇哦,”
荧探头看了看那个满是精美雕花的大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种各色各样的茶叶,还有垫在茶叶包下面的金币,忍不住打趣道,“你花了那么多心思,却还是不愿意亲自去梅洛彼得堡跑一趟,非要托我去送信?上次不是都去过了么?”
“上次一时兴起无人注意,去一趟倒也罢了,”
钟离笑说,“现在当然不能再去,会被那位水龙王审判。”
荧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她忍不住取笑道,“怎么,你还怕和水龙王打一架不成?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说不定你俩打一架就好了。”
钟离貌似很诚恳地答道,“鲜有不惧古龙之威之人。”
荧抽了抽嘴角,决定转移话题。她说,“我是从潘塔罗涅那里过来的,钟离先生。他将你们碰面时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而我接了他的委托要替他问你几个问题。”
“哦,这样?”
钟离的神色温和依旧,他只是思索短暂片刻,便点头说,“你随意问;若是有不方便告知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的事情,我自会提醒你。”
荧微微侧过头,小心试探道,“你消气了?”
钟离莞尔之后却是轻叹一声,说,“我本就不应生气。罢了,你还是先说说这个委托。”
“他提了三个问题。你是否在主动收集原初碎片?如果是,目的是否和冰之女皇类似?如果前两个问题的答案都为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是,是也不是,至于为什么,”
钟离沉吟片刻,“你可以这样回复他:多一分伟力,多一个选择;这对他的远大愿景而言只有益处。”
荧吸了一口气,然后从牙缝间缓缓吐了出来。她是真得有些厌烦了提瓦特的救世论调。游历这片大地四年有余,她在无数个角落旮旯发现过某某英雄某某狂人的拯救世界的计划。一开始她不以为意:拯救世界是每一个种族最为津津乐道的故事。但很快她就发现,提瓦特对于‘救世’有一种无法理解的执着和狂热,连带着她的兄长都深陷于此,变得执拗偏激,无视眼前,还故作神秘。
她理了理思绪,问道,“钟离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提瓦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拯救?如果最大的威胁是深渊的污染,那么现有的秩序无疑是有效的保障。但我听得更多的反而是‘打破命运桎梏’,‘超越命运’之类的说辞,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解释清楚命运到底怎么压迫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