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生出感动,可碍于君臣之礼,却也只能道一声“谢主隆恩”
。
这是司徒宥齐今生最后一次见到齐临渊了。
司徒宥齐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齐临渊时,是刚即位不久的齐临渊到军营里去微服私访。那时的少年帝王,并不似现在这样沉稳,高深莫测到让旁人猜不到他眼中的情绪,没有人可以妄自揣度圣意,因为现在的齐临渊已经是位成熟的君主了。
回想那时的齐临渊,身着常服,没有那一身龙袍做底气,让他更加紧张。由一个近乎透明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万人之上的君王,那时的齐临渊似乎还没有习惯自己的新身份,虽然在众士卒面前伪装得很好,可私下龚毅和司徒宥齐稍微接触得多了些,便不难发现齐临渊伪装之下的真实模样。
不过几年的时间,眼前的齐临渊与那时相比,已经完全不同了。
司徒宥齐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该感到惋惜。
司徒宥齐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连京州那座宅子的房契、地契,通通都留下了。
老管家觉得这么好的一座宅子,若是就这么荒废了,岂不是可惜,于是劝道:“少爷,您日后既然不打算回京州了,何不把房子和地都变卖了,换成银票带回洛州去?”
司徒宥齐说:“这宅子就留给您和小四,再将小四的娘亲也接来,你们一家四口便住在这儿,替我守着宅子。这座宅子我也不会变卖掉,您和小四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若是日后有用钱处,便写信给我,到时我将地契寄来,也可解了燃眉之急。”
名义上司徒宥齐说是让管家一家三口替自己守宅子,其实除了房契、地契还属于他自己,这宅子就算是送给他们住了。
老管家受宠若惊:“少爷,老奴受不起这样的恩惠。少爷这些年来对我们父子俩已经足够好了,若是我们还要少爷您的宅子,那便是得寸进尺,太不识抬举了。”
“您尽心尽力地服侍了我们司徒家这么多年,年轻时就跟在爹爹身边,中年时又一路颠簸,随我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州定居,后来您的儿子小四也来我府上做工,我早就将你们当做一家人了。”
司徒宥齐说,“小四的娘亲是京州人,她的娘家人全在京州。若是强迫你和小四随我再回洛州去,那小四的娘亲怎么可能不跟着你们走。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回到洛州,却真的变成举目无亲了,那才是我有损功德了呢。”
“不瞒少爷您说,老奴跟小四,还有他娘,虽然确实在京州呆惯了,可我们是司徒家的奴仆,当年老奴随着少爷来到京州,也是少爷替老奴张罗的婚事,这才有了小四,我们一家都记着少爷的好。只要少爷一句话,少爷去哪,我们就可以去哪。”
老管家说,“少爷若是允许我们留在京州,那便是对我们莫大的恩典了,哪里还敢再讨要少爷的宅邸,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你们得了便宜还卖乖,是我要得寸进尺了。我可以让你们留在京州,但我希望作为报答,你们可以替我守着这座宅子。”
司徒宥齐说的虽是自己心中所想,但却故意将话说重了些,为的是老管家一家能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
老管家却不信:“少爷,您就莫要唬老奴了,这算什么报答。”
司徒宥齐见老管家不答应,于是换了说法:“我从前长住军营,就不在家,杨叔您将宅子打理的很好,今后您就当继续替我打理宅子,还住在这儿。”
老管家不解:“少爷您既然已经不在京州做官,还要留着这宅子做什么?”
司徒宥齐的目光骤然变得柔和起来:“因为……这里是我与元宝初识的地方。”
这句话既是司徒宥齐为了让老管家安心居于此处而找的借口,同时也是他的真心。
红锈锦袋
司徒宥齐此番回到洛州,没有督军府住了,所以是回到司徒府与父母和妹妹同住。
司徒宥齐今年二十有一,早已过了寻常儿郎嫁娶的年纪。原先他远在京州,天高皇帝远,父母的手伸不到京州去,管不了他。而且那时司徒宥齐又频繁地上战场,那般不稳定,约摸也不会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与他,去过守活寡的日子。
搞不好一个意外,就要从守活寡变成真寡妇了。
现在司徒宥齐回到了洛州,也不再是从前那样需要战场和京州两处跑的军中副将了。
更何况刚打完一场大仗,近来应该能有一段时间都是风平浪静的了。
所以老两口终于可以开始着手来管司徒宥齐的婚事。
“既然回来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从前你说怕娶了妻恐要跟着你守活寡,不愿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儿,我们也便依了你。现如今算是没了这些顾虑,已经有些有女儿的人家送了拜帖来,我同你娘亲择了几家,你自己再挑挑。若是有中意的,那便定下来吧。”
父亲嘴上说着商量,实际上已经给司徒宥齐定下了主意,不容置喙。
“不必了。”
司徒宥齐说,“孩儿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如此甚好啊。”
母亲说,“是哪家的女儿,既是已经有了主意,那我跟你父亲择日便去替你提亲。”
谁知司徒宥齐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孩儿不孝,心上之人已不在人世,恐不能尽孝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司徒宥齐要是铁定了心为了元宝终身不娶,那便真的是该冠上一句“不孝”
的罪名了。
老两口沉默了。
他们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只要是司徒宥齐认定了的事情,无论旁人说什么,都是很难改变他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