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黑幽的凤溪密林中,斑驳的树影摇动,让这林中更加的诡异骇人。
林中小小的一片空地上,一位白衣男子痴痴地跪坐在地,怀中紧紧地抱着一位蓝衣女子,两人脸贴着脸,一动不动,那依偎的姿态,宛若石雕般融入这夜色树影间。
谷东寻来时,看见的便是这般景象。她刻意加重了脚步,走到她们身旁,可那白衣男子恍若未闻只是呆呆地维持着姿势不变。
她看到媚苍白的脸和隐现的带血衣襟,已经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担心媚,她担心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空洞的眼中仿佛一切都已灰飞烟灭,没有任何的存在,好像连灵魂都消失了一般。
“将军……将军……”
谷东低声唤着他,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他仍是恍若未闻,恍若未见。
于是,她伸手想要接过他怀中的媚,他才仿若被触动般,更紧地搂住怀中的人,空洞的眼极缓慢地转向谷东。
谷东亦不敢惊动眼前这个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男人,等着他极慢极慢地将她看入眼中。
“谷……东……”
铁焰破着声发出这两个字,双唇抖动,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将军,”
谷东从来没有这么柔声说过话,语气轻微地怕吓到他,“将军安心,小姐没事。”
“怎……么……会……她……已经……已经……”
铁焰仍是那副模样,那嘶哑破声的声音,可望着谷东的眼底深处有着极微弱的期望。
“小姐没事,小姐的混元功奇特,必是与那女人动手时催动了潜在内息,才会吐血假死。”
谷东慢慢地说着,让铁焰慢慢地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只要一夜,小姐便会醒转。”
良久,良久,久到赵带着谷南、谷西、谷北还有七名焰影赶到时,铁焰才像是理解了谷东的话,眼中闪烁着泪光,“你……你是说……她会……活?会……活?”
“是的,”
谷东答道。
“只要……一……夜……?”
“是的,只要一夜。”
“一夜,只要一夜。”
铁焰再次贴上媚的脸,不再说一句话,恢复了刚才的依偎姿态。
这样的两人让赶到的赵众人眼中酸涩,偏开头去,不忍再看。
谷东见他不再似方才那般吓人的模样,只是看这样子是不会放开宫主,便示意众人生火,警戒。
方才发现铁焰不见,吓坏了众人,焰影转暗为明便失了铁焰的踪迹,更是自责不已。
好在,好在他没事,还碰上了宫主,只是虚惊一场而已。而宫主醒来后,虽然失血苍白,功力却会大增。
现在,她们要做的,只有等待了。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树影射进林中时,铁焰突然震动了一下,抬起头,俯视着怀中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媚,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她。
良久,当媚长长的眼睫轻轻抖动,眼帘慢慢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瞳映入了铁焰苍白的脸,那熟悉的凤眼让铁焰的眼中瞬间凝聚了泪水,急速滴落。
脸上湿漉漉的感觉让媚清醒了许多,环着她的怀抱,再熟悉不过,可无声泪流的铁焰却揪痛着她的心。
“焰……”
媚喃喃道,支身坐起,抬手擦去他脸颊上的泪,可频频滑落的泪怎么也拭不干,“焰……”
是自己吓到他了吗?就那么倒在他怀里,必是吓到他,自己若是再撑片刻,解释清楚,他也不会这般伤心吧?
眼前呆呆看着她,泪流不止的铁焰,让媚心中的疼痛蔓延至眼眸深处,她伸手将他抱入怀中。
下一刻,铁焰便紧紧地搂住她,在她怀中放声哭泣;媚搂着他的手蓦地收紧,他从不落泪,除了夜里激情狂乱时,有时即便激动或是伤心,也只是红了眼眶;似这般放声而哭,却从未曾有。
媚心下自责不已,原本是怕他担心,才不曾告诉他;可现在这样,显然是吓得他不轻,谷东她们难道没有解释给他听?
媚抱着痛哭地铁焰,轻抚着他的背,想要让他平静下来,怕他这样哭,会伤到身体,毕竟他现在的身体不似往常了。
而铁焰自被掳之后便不曾安睡,吃的就更少了,这两日的冲击加上挂心媚,吃不好,睡不下;昨夜被媚那么一吓,方才见她睁眼后,心中狂喜,之后便是止不住的伤心,这般大起大伏的心情,让他终是经受不住,就这么哭晕在了媚的怀中。
媚替他把脉诊断,只是身体虚了些,其他并无大碍,便放了心,这才让他枕着她的腿安睡。
媚轻抚着铁焰沉睡的苍白俊脸,听着谷东的陈述,知道他已知道了一切,甚至包括了她极力隐瞒的……看着跪在眼前的谷东,她叹了口气,“起来吧!他早晚都会知道,这,不怪你。”
她们待她的一片心,媚又怎会不知,不忍心苛责谷东。是她自己思虑不够周全,是她自己偷懒没有尽力化解师父的功力,是她自以为能力已经足够保护他,却忘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姐姐,没事吧?”
媚看向赵。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赵看着她几近透明的苍白脸色,想着她练的这是什么怪异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