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阿樱入学!”
蔡菡菡、金可芙和姚念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等唐仲樱回答,女孩们便簇拥着唐仲樱走进商场,往太妃糖柜台走去。
“阿樱,今天你入学,必须得请客。请我们吃太妃糖。必须一个人一罐。”
蔡菡菡煞有介事地说道。
金可芙附和道:“给我买牛奶口味的。我今天上了一天的滑雪课,急需补充能量。”
作为snowcb的带头人,唐仲樱像小时候那样豪迈地挥了挥手,说道:“当然我请客,想吃多少都行。”
在一旁的姚念却笑道:“阿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请客吧。你回来之后,我都没好好请你吃过东西。我开始在医院上班了,有工资了,不用替我省钱。”
姚念说完便走向那柜台,大大方方地用英语点单。姚念的英文已经说得相当地道,不再是小时候那副羞涩难堪的样子。
“我记得你们!”
那位白人女店主兴奋得差点喊出来:“你们以前经常来我这里买太妃糖!”
唐仲樱仔细端详那店员,发现就是小时候总是接待她们的那一位,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老了一些,眼角出现了许多细密的皱纹。
“你们打架很厉害。”
店主一边仔细包装太妃糖,一边对女孩们竖起了大拇指。在把糖果递给女孩们之后,她又笑着加了一罐,说道:“多一罐,我请你们吃。”
snowcb的女孩们抱着糖果,向店主道了谢。她们嘻嘻哈哈地边走边吃,朝唐仲樱家走去。今晚有她们最喜爱的活动,那就是在唐仲樱家的影音室看她们最爱的迪士尼电影。这房子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唐仲樱手里。父亲拿爷爷的钱买下了这幢房子,而唐仲樱又有母亲攒下的钱从爷爷手中买回了它。唐仲樱想,如果说这些年唐家对她还有一些养育之恩的话,那么自己已经彻底与他们结算清楚,从此两不相欠了。
唐仲樱把房子重新整理装修了一遍,打通了母亲的房间,使它和原本的书房连成更大的书房。
而唐季杉的房间,唐仲樱没有动。她留着他的房间,期待有一天他能回来。弟弟离开后杳无音信,但她总相信他会回来。她答应过母亲和外婆,会好好照顾弟弟,因此无时无刻不牢记承诺。唐仲樱想,若有天能和唐季杉重逢,那一定是在里士满,毕竟里士满是支撑他们度过一切苦难岁月的精神乐园。
“阿樱,今天的雪下得真大。”
蔡菡菡指了指窗外。
“我记得有一年,妈妈们在阿樱家打牌,也下了这么大的雪。阿樱妈妈给我们煮了芝麻馅的汤圆吃。”
金可芙回忆道。
“我也记得。那一天她们打牌打到好晚,大家都在阿樱家睡着了。”
姚念点点头。
唐仲樱看着窗外的雪,感到有些恍惚。十三年前和十三年后,仿佛是同一个地方,仿佛是同一群人,但有些东西已经完全不同,那便是她们对某一件事情已经不再抱有期待。她们不再期待被某一个男人所肯定,也不再期待被某一个家庭所接纳,更不被某一个被称为“父亲”
的角色所救赎。
“快来吃我哥哥种的草莓。他新研发的品种,草莓吃上去有菠萝的味道。”
蔡菡菡兴高采烈地把草莓端了上来。
金可芙也想起了什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盒酱牛肉,兴致勃勃地招呼道:“吃吧,我自己学着做的。应该还不错,谢则宁已经帮我试过了。”
女孩们快乐地分享食物,就像十三岁时那样亲密无间。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些,让唐仲樱想起了那些年白雪纷飞的里士满。她和snowcb的姐妹们在这片远离是非的土地上建立了自己的乐园,她们没有父亲陪伴,却也自得其乐。唐仲樱突然意识到,所谓的私生女,无非是因为和父亲绑定得太过牢固。在那些年里,母亲们都对父亲寄寓了太多的期待。她们期待男人的一句承认,仿佛只有这么一句承认,才能让自己的女儿摆脱“私生女”
的身份。
“你们会想起爸爸吗?”
唐仲樱突然问道。
几个女孩沉默了许久之后,竟然全都点了点头。
“会想起他,因为他是爸爸,所以想忘也忘不掉。想起他,就像想起某一个老熟人一样。但没有他,我们也能过得很好。并不是非要有爸爸,我们才能活下去。也不是非要有爸爸,我们才能做堂堂正正的人。”
蔡菡菡回答道。
唐仲樱站起来走到窗边,她曾经以为要想摆脱私生女的身份,只有彻底切断和母亲的连结,努力融入父亲的家庭才可以。她未曾想到的是,所谓私生,不过是没有得到父亲官方的认可而已。对于她和母亲来说,她就是母亲堂堂正正生下来的女儿。那来自父系家族的认可,唐仲樱觉得不要也罢。
她望着窗外的院子,突然看见一只小小的鸟儿,似乎被什么绳索给绊住了脚,正在雪地上扑棱。
“好像是被什么绊住脚了,挣脱不开。”
蔡菡菡也走过来,眯着眼睛看了许久。
那白色的小鸟踉踉跄跄地在雪地上蹦跳着,令女孩们担心起来。
姚念问道:“要不要下去帮它一下?”
唐仲樱盯着白色小鸟看了许久,轻轻说道:“先让它自己试试。”
四个女孩从二楼的窗口紧紧注视着那在雪中挣扎的小鸟。它跳跃,又跌下,又跳跃,再跌下。直到几个女孩都以为它要放弃时,它居然挣脱了缠绕在脚上的绳索飞了起来。几个女孩在房间里互相击掌,为它的坚持和努力而雀跃。
“阿樱,楼下好像有人在敲门。”
姚念拍了拍唐仲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