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以前我也在心髒里装过酸菜鱼,主人把它在保鲜层放了几个月,酸菜鱼坏掉了,他说那是腐烂的爱的味道。”
西餐厅放着甜心的歌,一首轻柔舒缓的歌曲。歌词写得相当不错。
李水银和小冰箱面对面坐下。
他的位子靠窗户,他能看到红太阳透过薄纱窗帘缓缓下落。
“终于等到日落的时候。”
小冰箱说,“和我共进烛光晚餐吧。”
它不知按了什麽按钮,桌子旁就噌蹭升起来两支蜡烛。
“当作我们分别之前的礼物。”
它说,“你知道这次太阳是为了谁落下的麽?”
李水银对此漠不关心,敷衍道:“谁知道。”
“修不好了,就换新机器。不对麽?”
他说,“机器又不用举办葬礼,连买墓地和骗保险的功夫都省了。”
外面的天暗下去,就什麽都看不到。只有蜡烛还烧,飞蛾往蜡烛上扑,最后砸在玻璃窗上。
小冰箱端着高脚杯。
“要不要喝一杯货真价实的酒?”
它问,“这东西在人类的市场上很贵一瓶。我主人从来都买不起。”
李水银也买不起。
“饮酒过度会烧坏电路板。”
李水银说,“对身体不好。”
桌上还放了一束玫瑰花。
“稍微喝一点不碍事,等吃完晚餐,我有重要的要和你说。”
李水银忙问:“不是零件的事吧?”
“不会少给你零件的,放心好了。”
李水银这才放下心来。
他需要好多零件,离开了红216和月球咖啡厅之后他仍旧要生存下去。
虽然李水银都不知道自己活下去到底有什麽意义。他在去死和茍且偷生中犹豫。
最后两个都不一定能得到。
玻璃杯里盛着金黄的酒水,如流淌着的黄金。
李水银啜了一口,身子一下就热起来,酒精驱使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奇怪的是小冰箱做了这麽充分的準备,甚至连餐桌旁都摆上了鲜花。
不是劣质塑料産品,他轻轻一撚,花瓣流出些深色的汁液。
桌子上只有一道菜。
李水银已经能够辨认出这是某人的心髒,正散发着不详的消毒水味。
“量産甜心的?”
他问。
小机器用西餐刀切下一小块心髒,放进冷藏室。
“尝一口就明白了。”
它说,“虽然对我来说,心髒有时难以转化成可利用的能源。”
“要是人类的情绪能够用来发电就好,他们就犯不着为了石油和天然气满世界打仗。”
李水银还是无法接受心髒的味道。
只有蛆虫才喜欢吃死人的心。
“尝一口吧,女朋友。”
小机器倒是嚼得津津有味,“我该给自己安装一个人类的味觉系统,这样才能享受一个冰箱会有的快乐。”
李水银用勺子沾了沾心髒上的血。
血还没凝固,他舔过去,发现这颗心髒是苦味的。
最开始什麽味道都尝不出来,后来整个口腔都是苦味,苦得他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