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麽办,难道要我给你唱摇篮曲麽?”
小红女士贴好最后一块表皮,“还是说你想我谈谈心?我这里有一百个年轻人最喜欢的话题。”
“喜欢什麽样的女孩?想找什麽工作?去哪个厂里工作?拿了奖学金没?”
李水银想起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死了,朋友也死了。
父亲夜总是这麽问他,他像是要把死去母亲的那一部分都问回来。
李水银一点都不是个合格的儿子。他从父亲那里夺走了他的一生挚爱,夺走了他的后半生,他还经常和父亲吵架,觉得父亲是个老古板。
可是他再也不能说对不起了。
写的道歉信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能回答。
就算拆掉小红女士,外面那麽多机器。
“李水银,你总露出这种要哭的表情。”
小红女士还在窸窸窣窣翻一些东西。
”
我没有。”
李水银抱着装心髒的玻璃瓶。
“那我给你弄点兴奋剂吧。”
小红女士看着他,“听说这个能让人开心。”
李水银没说话。
窗户外的太阳太红。
如同某个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我做了好多好多让我自己后悔的事,一想起来就睡不着觉。”
“后悔是什麽?”
小红女士似解非解。
“你不懂。”
李水银抱紧了玻璃瓶,“后悔是让人很难受的事,你零件都完整可是排序总哪里错了的感觉,最后拆开所有的零件,发现里面掉进了一根头发丝,它已经和你的零件融为一体。”
“那我们聊一聊不沉重的话题。你也到了该去找工作的年纪,明天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到个工作。”
小红女士在收拾东西,“你不想去研究所,也得去工作。像你这麽大的孩子,应该上大学或打工。”
“你有想明白去做什麽麽?”
“我想当航天员,去月球。”
李水银说了都觉得自己好笑。
他想像妈妈一样去找寻宇宙里是否存在其他人类。
可是人类灭亡了。
“我不知道。”
李水银说,“我刚刚上大学,专业课还没学会。”
“考了计算机二级没?英语六级呢?”
“你怎麽像是我妈一样。”
李水银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麽说。”
小红让他想起父亲。
可怜的父亲,坟墓不知正长眠在这红日照耀的哪个角落里。
小红女士一笑,身上的表皮又往下掉:“我算不算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在研究所,我总弄得一团糟,还要其他人给我擦屁股。”
李水银有了些困意。
一整天的奔波让他筋疲力尽。
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他警戒地坐起来,扯着输血管疼得要死。
“什麽事?”
小红女士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