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已经做好了的,因为女主人带着小客人去整理身上,萩原就去厨房再炒了一道菜,中午的米饭虽说两个大人加一个孩子够吃,也还是做了面条,他们一人都有小半碗。
萩原说他们家有一位小女儿,只是年纪太小,需要后面单独喂食,所以不在餐桌上来。
饭后百合让樱子在他们家住一晚,或许她需要一点帮助,找到亲人又或者他们替她安置还是如何,虽然都不想,但樱子还是留下了。
今日萩原休假,就和百合一起陪着樱子在家,她在庭院里玩,蹲在浅浅的水边,看到有几尾金鱼游过,它们不急不缓,也不大怕人的模样,每一只都长得不大一样,有的是头顶一块红,有的通体金灿,还有那种尾巴特别飘逸好看的。
由于是浅水,萩原远远看着就没有出声,只是低声与妻子说道他在哪里、又是什么样的情景下遇见的樱子,没一会儿百合面上温和平静的神情中也流露出一丝无奈,微微含笑,“看来是个很独立并且自得的孩子呢。”
不会孤独寂寞,也不撒泼冲人闹,只是在任性这方面格外令人忧心。
“没有问题么?”
百合的目光追着女孩儿,虽然面上不显,但也有隐晦之色藏在其下。
坐在对面的萩原低头饮了一口茶,态度平常地摇头,在这样的午后很是闲适放松,“没事。”
虽然近些年是遇见过年纪小的杀手,但显然这个孩子并不具有那样的威胁。
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响动,萩原低眉一笑,那种锋利的神采就再遮掩不住,气势便如刀剑出鞘,百合也冷下表情,“这是你难得的休假,还是我去吧。”
很难得想象,这样如大和抚子般的女性,当她感到不快时,身上的气势也会以英姿勃发来形容,便如冷酷至极的杀手。
明明是应该轻松的休假,但就是有人故意破坏这样的闲适氛围。
她起身离开,在从转角离去的最后一刹,一片雪白的衣角瞬息出现,飘扬在空中。
等到百合回来时,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儿,她很小一个,手中握住一个小小的手鞠球,低着头,那双和她的母亲一样的蓝色眼眸望着自己手中,十分安静乖巧的模样。
另一边樱子已经想要去够紫藤树的垂枝了,虽然是坐在石头上只仰头看,但面上很明显有一点意动和跃跃欲试。
“樱子,”
百合冲那里唤道,一下也吸引了怀中女孩儿的注意力,顺着她呼唤的方向看过去,就注意到了比她大的女孩子,还有那身和她母亲的衣着一样风格、颜色的和服。
樱子闻声好奇地看过来,走得很慢才到他们面前,慢慢蹲下身,和年纪极小的女童对视。
那一枚手鞠球被松开,随意地滚落在一旁,还转了许多个圈。
“镜花酱,和樱子打招呼吗?”
耳旁是温和婉转的语声,她仰头看到自己的母亲弯眼望着她在笑,神色慈爱柔和,又看向面前的女孩子,逐渐睁大了眼。
镜花咿咿呀呀冲她伸手,直到手中握住了一根手指才停下谁也听不懂的呓语,也弯起了眼,嫩生嫩气地唤道:“……姐姐。”
幼儿的手柔软细嫩得不像话,樱子不说话,十分小心地拿另一只手摸了摸她头上的绒发,蓝紫色的头发衬得她白皙可爱极了,是很令人喜欢的、很小的小孩子。
樱子动也不动,慢慢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旁边的萩原捡回来了手鞠球,探身递到她手中,樱子就和镜花玩起来,手一翻就藏在了手掌下,再一翻就把它摸出来,仅仅这样就逗得她咯咯笑,没一会儿镜花就爬到了她怀中,去摸她的脸颊和羊角辫。
——是某些方面任性的孩子,却在应对他人上,是十足的好脾气。
萩原和百合看得明白,就任由她们在一起玩,只是也得看顾着自己家的女儿,不让她过分地欺负人,仗着自己是妹妹,就去抓‘姐姐’的辫子,还故意闹她,甚至于嚎啕地假哭,就想要‘姐姐’一直看着她、陪她玩。
樱子先前缠头发的丝带被取下,换了新的发绳,不过旧的在洗漱整理后,百合为她绑在了手腕上,她取下色彩亮丽的丝带,很认真系了一个蝴蝶结,递到镜花的手中。
年纪过小的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早前她就有一点困了,只是固执地想和人玩、不想睡,樱子的蝴蝶结递到她手中后,才终于肯在自己母亲的怀中睡去。
午后出现了一些阳光,樱子还是想要去够紫藤树的垂枝,站在石头上伸手,始终有一点距离,她就再观察别的位置,看在哪里能够到。
但是萩原走到了她身后,“需要我帮你吗?”
垂着头,俊秀的男人笑容温润地道,很乐意帮这样的忙。
樱子点点头,被身后的人抱起来是她能预知的事,但是——
萩原抱起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看起来整个人瘦削斯文,却意外地这样有力,连一丝勉强或重心不稳的情况都没有,稳稳地拖住了樱子。
一下拔高,变成居高临下,樱子低头看着萩原,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那双盈着笑的黑色眼睛,这个年轻的当了父亲的男人带有疑惑地弯眼,“怎么了呢,樱子?”
“你想要折哪一根枝条吗?”
他平常地移开了目光,看起来很认真地在观察树枝,评估哪一枝会吸引女孩儿的注意,樱子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但是想了一下,“我想要一片叶子。”
伸手就在面前的枝条上摘下一片,握在手心里。
小孩子的行为很少具有‘意义’,因为是‘想要’,所以想要,就连逻辑都是跳脱且缺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