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该这么直接的……他应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景昳又开始后悔起来,腹部传来阵阵绞痛,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反应。
又一阵沉默后他终于决定先开口,与其等待凌迟不如自己主动受刑:“我知道这么说很突然,但是……”
“你说谎。”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傅砚词的语气几乎是在颤抖,每个字都深刻切齿,以至于景昳惊愕地抬起眼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眶居然浅浅红了一圈。
他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俊美面容上此时盛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在地上粉碎的脆弱神情,漆黑的瞳孔里燃烧着幽深的火光,分明是淋漓尽致的痛恨。
“你又想怎样?”
与表情相反,他的语气冰冷漠然,“看到我居然不再为你神魂颠倒了,你又觉得不甘心了,所以编个这样的谎话来愚弄我?”
景昳还是这样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用力拧了一把的柠檬,每一寸血肉都浸透着酸楚。他眨了下眼,逼退泛起的泪光,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茶几靠近了傅砚词。
不等傅砚词作出反应,景昳俯下身,伸手抓住了对方颈间系着的领带,对着那张浅色的薄唇就吻了上去。
傅砚词这人向来凉薄,连嘴唇上都没有什么温度。景昳人生仅有的几次接吻经历都是被傅砚词强吻,贴上去后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只是笨拙地蹭着。
傅砚词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座石雕,景昳亲了没一会就泄了气,暗自谴责自己的莽撞,慢慢松了手想直起腰来。谁知他刚离开傅砚词的唇半寸,就被一只手强硬地揽住了腰,并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他按在了腿上。
后颈被按住,傅砚词的吻像狂风暴雨般霎时将他席卷吞没。
景昳有点喘不上气,但他没有反抗,顺从地陷进傅砚词的怀里,主动开启齿关,任由对方侵略。
这个漫长的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止息,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唇色都已经红润且泛着一层水光,景昳甚至红肿破了皮。
这也太凶了……景昳腹诽着,抬起手轻轻擦了下唇角的水液。傅砚词还在盯着他,眸光像暗夜里的狼,随时都会扑上来再咬他一口。
“这是什么意思?”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沙哑而固执。他一遍遍地追问这个问题,好像景昳无论再说多少次都不肯相信。
景昳看着对方眼眸深处隐约的脆弱不安,突然觉得心疼。他伸手环住傅砚词的脖颈,将自己的面颊亲昵地贴在他脸上,对方的睫毛轻颤,摩擦过他的皮肤,泛起细小的痒意。
“我真的喜欢你。”
他说,“从十七岁开始就喜欢你……一直都是你。”
眼睫颤动得更厉害了。
“傅砚词,你也还喜欢我,对吗?”
景昳轻声问道。
第57杯茶
傅砚词握着景昳的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一点,在客厅亮堂的灯光下看着他的眼睛。
景昳浅茶色的头发微微凌乱,有几绺贴在脸颊上,肌肤像质地最纯净的白瓷,上面还抹着层浅淡的红晕。他漂亮的眼眶里是两颗剔透的玻璃珠,蒙着朦胧的水雾,浓密的眼睫也沾染着水汽。
这双眼只需朝他投来一个无辜的、依恋的眼神,就足以让他丢盔弃甲,心甘情愿地沦陷进去。
傅砚词不自觉地收紧手臂,视线往下滑落到景昳红肿的唇,舌尖还在萦绕的甜香让他差点又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你说话啊。”
景昳急切道,他还坐在傅砚词的腿上,这人腿上的肌肉和骨骼坚硬,硌得他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你不相信我喜欢你吗?”
“……”
傅砚词还是沉默,只觉得心脏像架在火上煎熬。相信,他要怎么相信呢?
他说的每个字都如此动听,仿佛最负盛名的演奏家用小提琴拉出的绝世乐曲。他说他喜欢他,从十七岁就喜欢他,只喜欢他一个人。
可惜听起来只是个虚幻的谎言。但有的谎言美妙到即使虚假也让人想要相信,想义无反顾地踏进去,即使往前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我相信。”
傅砚词最终还是说了这三个字,艰难而干涩。
景昳却顾不上这么多,他的唇边绽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满眼都是情真意切的欣喜。他凑过来在傅砚词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迫不及待地确认道:“你也喜欢我吧?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对吗?”
傅砚词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这一切都发展得太快、太不真实了。哪怕是在十七岁,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景昳也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亲近粘人得像块烤到要融化的棉花糖,轻轻用叉子戳一下都会流淌出里面浓郁的蜜糖夹心。
“嗯。”
他扔下这个简短的音节,将景昳严实地揽进怀里,闭上眼近乎贪婪地汲取对方身上甜暖的香气。
这次骗他是为了什么呢?傅砚词不知道,也不想在乎了。
是假的就是假的吧,傅砚词自暴自弃地想,哪怕他下一秒就会跌进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也好过永远不能拥有面前这个人。
景昳很高兴,其实他已经做好了会被傅砚词拒绝的准备,想着大不了换他来追求对方。但很明显傅砚词也还喜欢他,他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确定了恋人关系。
长到二十几岁,虽然他一直追求者不断,但这还是景昳第一次真正踏入一段恋爱关系,而且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攫取了景昳的心,他心安理得地赖在傅砚词怀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