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周身浑然天成的浊气,他应当是游荡在人间的怨鬼,而看他的神情,或许是一直躲在慕容昭的身边。话又说回来,他与那狐妖,又是怎样的关系?
是想害她,还是……
常闻怨鬼被执念所囚,故而生出扰乱人间之心。洛施曾经也一叶障目地与师父讨论过,说“正因鬼魂被恨意所驱使,他们不甘,他们宁化为厉鬼,也要拉对方一同下地狱”
。
对了,当时师父看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来着?
他老人家貌似只一个劲儿的叹息,似是想斥责,欲言又止的,偏又收回了所有的语气。最后,也只端着一副慈祥和蔼的架子,仿佛说着“你长大就懂了”
。
而她一路走来,她的所见种种——貌若释然的杜寒腊最后还是选择不放手,为复仇而来的钱世镜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思——似乎也印证了,那些年,她确实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心怀恶怨,眼亦难明。
洛施瞳仁映着的灼红颜彩幽深,她摇了摇头,意图抛开这些思绪,却暗暗松了松手中的玉箫。
难听的嘶吼声终于消减下来,洛施凝视着慕容昭的背影,白色衣裙随风舒展,她竟是化为了狐狸的原形。
洛施手足无措:“……”
这是什么路数?她难得蹙起眉头,一副难办的模样。
钱卫紧靠在洛施身后,更是摸不着头脑,他有心想问,不过乍一想到洛施不是个正统的捉妖师,于是抿了抿唇,不去打扰她了。
狐狸呜咽一声,垂着头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洛施紧急撤了要走出去的步子,后脑勺正正撞在了钱卫的脖颈上。
而后者坚持忍着没有出声,前者更是没有丝毫知觉,心无旁骛的想要躲过慕容昭的视线捕捉,甚至在狐狸走过时,随手扯过钱卫的后衣领,将其当做提线木偶般摆弄。
钱卫闷哼一声,摔在了青石地上。
被他摔倒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洛施终于肯分出眼神给他。
这不看不知道,一回头,钱卫用玉冠束起的发丝凌乱不堪,几缕青丝贴在额前,那件整洁的深色玄衣竟也能看出脏污来。留意到洛施的注视,挣扎起身的钱卫干笑了几声,好脾气的继续哼哧哼哧爬起来。
洛施敢发誓,她不是故意表现出嫌弃的。
她抽了抽嘴角,那厮却轻微扯了扯唇,下一刻便双眼含笑的与她对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就连洛施,都差点要以为这不是自己造成的结果了。
她于是收起了心里‘嫌他没用’的等等牢骚话,认命的指了指他的头发,“那里沾了树叶。”
钱卫依着她的指点去理,但手法笨拙,无论怎么拍打,那片枯落的叶还是生命力蓬勃的待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场景已经在嘲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