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妥吧。”
陈默玉心中泛起一阵古怪,这种惩罚他从未见过,不知陈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酗酒赌博,玩忽职守。”
陈渝压低了声音,“如果今天诏狱失火,或者犯人倾巢逃出,只怕所有人都得掉脑袋的。让他俩穿囚服住囚室,就是让所有人引以为戒,监狱安全无小事。”
陈默玉听了个似懂非懂,只是木然打开了铁门上挂着的大铜锁。
“小的不知参军大人深夜降临,有失远迎,请参军大人恕罪。”
陈渝刚要上前推开铁门,忽然被身后的男声打断了思绪。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瘦小干瘪的小老头儿,衣衫不整,满脸堆笑地拱手站在陈默玉面前,模样甚是滑稽。
“是我叨扰了,快快免礼。”
陈默玉又温言对陈渝道,“这是李狱长,当年冯大人都还没有上任,他就已经在这里当狱长了。”
李狱长的耳报神真是灵通,陈渝暗想。陈默玉在进来的时候已经再三嘱咐过,不要惊扰道任何人。没想到不等跨入诏狱大门就被李狱长堵了个正着。
“那就请李狱长领我们下去逛逛如何?”
陈渝语气谦和,对着小老头拱手一揖。
2解忧你性子机敏,警惕性和原则性都很……
“什么狱长不狱长,不过是个犯人头子,参军大人您唤我李泉就好。”
李泉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您贵步临贱地,小的们都欣喜若狂,也措手不及。前一阵阴雨连绵,狱里正是最肮脏潮湿的时候,不如您先移步会客堂,等过几日大家做好了准备,您再巡视不迟。”
好个巧舌如簧。陈渝正欲张口驳斥,随后一想,自己不明情况,还是不要强出头为好。
“那就听你安排,咱们先去会客堂聊聊大概情况。”
陈默玉顺水推舟,本来就不大想来,现在正好可以找个地方喝茶,他求之不得。
“请劳烦狱长安排个守夜的大哥,带我下去看看。我不比参军大人,泥地滚得,草垛睡得,天生贱命一条。”
“这位小公子是”
“我是陈大人老家的远房侄子,到京中来打秋风的。”
陈渝把手上的包子和猪头肉往李泉手上一塞,“小小吃食不成敬意,请狱长拿到后厨热了,给兄弟们补给补给。”
打秋风的亲戚?话虽这么说,可看起来和陈大人关系挺亲近,这倒难办了。
李泉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不得无礼。”
陈默玉听见陈渝胡诌,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儿,先前呆傻的时候让他心疼,现在忽然伶俐起来他又招架不住了。
“不碍事,不碍事。”
李泉转着眼珠打圆场道,“既然小公子好奇,那下去看看也不妨事的。”
“陈公子,这边来。”
带路的是个矮胖黝黑的吴姓狱卒,估计是刚从被窝里被拉出来,一副睡眼惺忪地样子。
陈渝打着灯笼,顺着黑暗狭窄地通道走了许久,走进一个稍稍宽阔些的小屋里。
“吴大哥,这地方是?”
“我带公子走的,是平日里新犯收监的路。不知公子是否忌讳?”
忌讳?陈渝想到之前在警校念本科,大二社会实践的时候就是分到了看守所,大四一整年又被安排在戒毒所实习,在那个时候,她对这种地方内心是有过抵触的。
想起身边被分去刑警队的同学们回校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深夜抓捕重刑犯的惊心动魄、交警队的同学时不时在朋友圈晒出在蓝天艳阳下骑着警用摩托巡逻的英姿飒爽,甚至警犬支队的同学都带着步履蹒跚的小奶狗,沉浸在与小生命共同成长的幸福中。
陈渝抬起头,透过密不透风的高墙铁丝网,只看到阴沉沉的狭小天空,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里。
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为什么次次都安排我去监管一线?陈渝扪心自问,却也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大四的一次回校汇报时,她主动约了辅导员准备好好谈谈。
等陈渝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办公室时,等着她的人却是研究生院的副院长,学界赫赫有名的专家——罗千帆。
罗千帆的大名,在公安和司法两界可谓无人不知。作为教育学硕士和管理学博士,是业界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从警十余年来他在监狱管理和罪犯改造方向颇有建筑,警院当年为了引进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陈渝初生牛犊不怕虎,坐下来一番寒暄之后坦坦荡荡的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可毕竟她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女生,脱口而出之后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罗千帆笑得温和儒雅,“你为什么考警院?不要给我喊口号,我要听你的真实想法。”
“做警察可以维护治安,为社会做贡献。填志愿时我研究过课程,在警院可以学到很多在普通高校学不到的东西。而且警院管理严格,这四年足以让我养成自律的品质和良好的生活习惯。”
“还有,我家境不好,警院学费低,毕业就可以从警,能减轻家庭负担。”
陈渝想了想,又加上了这么一句。
“今天让你来,也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见,你可愿做我的研究生?”
罗千帆看着陈渝的眼睛,温和地问道。
这意料之外的惊喜让陈渝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罗千帆平日里非常忙碌,平日里带的研究生屈指可数。偶尔有一两个招生名额放出来,报名者能多达上百人。
“入学测试上我就注意到你。你性子机敏,警惕性和原则性都很强,又特别注重规则和程序,是不可多得的狱警苗子。这几年你成绩拔尖,政治素养过硬,很符合我对学生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