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燎看着冷冰冰的日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汹涌的潮汐卷进浪底,窒息感在疯狂蔓延。
过去他活得众星捧月,所有的人都围绕着自己在转,现在突然再回头看,不过只剩阿谀奉承的虚情假意,所有的人都只是对他有所图。
没有人发现自己的消失,哪怕是他所谓的家人,在成长中反复接受不被父母爱是痛苦的,但即便对于自己来说已成习惯,但如今再由秦湛将这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他才惊觉他们没什么两样。
他不过也是自己看不上的蝼蚁,只是金钱和权利给他身上镀了层金,如今金还没褪色,却也早已能看到内里的腐朽。
秦湛看着面前垂着头沉默的人,对方眼底染了一层红意,看不清是难过还是愤怒,但很明显德地陷入了情绪的激荡中。他再清楚不过肉体被折磨一百遍,也比不上心理被蹂躏摧毁,那是一辈子也无法治愈的伤口。
他没有告诉周燎自己删掉了一些陈羡他们询问的消息,他的目的不过只有让对方意识到除了自己,没有人还在乎他。
他不喜欢强迫,因此他会让周燎自愿留下。
秦湛收起了手机和桌上的碗筷,拿过了旁边的药和纱布。
“换药吧。”
过了一会儿周燎才抬起眸,像过去几天一样吃力地伸出了腿。秦湛帮自己解开纱布,露出了里面淤青肿胀的脚踝。对方细致地上药再重新给自己用纱布裹上时,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大脑是断断续续的钝痛。
有一瞬间他觉得出不出去又有什么区别呢?外面没有人在乎他。
起码在这里,有人回来陪他过冬至,有人不嫌弃恶心丑陋的伤口为他换药,即便他比谁都清楚这只腿是秦湛打断的,可现在对他好的好像也只有秦湛了。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给我说消息了。”
“你不想看?”
周燎还在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
周燎忍着脚踝的痛,手紧紧地抓着裤子,反正他就是个没人在乎的人不是吗?
“嗯…”
“因为觉得没人在乎?”
秦湛拆穿了他,看着对方低垂着头骤然捏紧的手,他没什么表情,声音冷冰冰的却带着哄骗似的温柔,“我不是说过,我在这吗?”
作者有话说:
后天入v更6k,感谢陪伴。
剧透一下,他俩其实挺纯爱的(确信)就是可能接下来的一步步走得比较畸态。这文会写三卷,目前是第二卷陪伴阶段。第三卷的故事周燎会离开仓库接受心理治疗,两个人分开,重新从大学校园开始写,至于他们之间是否是爱情就看大家怎么看怎么想了。
证明
这个夜晚在秦湛电脑键盘的敲击声中结束。
现在睡觉时对方会为自己留一盏小灯,周燎躺在地上的时候,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不知道平静来自于哪里,也许是曾经奢求的希望在此刻终于落了地,他把过去的自己想得太重要。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脑子好像越来越迟钝,变得不再想思考多余的东西,整个人仿若吊在钢索上,只渴望依附。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周燎闻声看了过去,是秦湛在翻身,对方背对着自己,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一如之前的每个夜晚,周燎依然是在噩梦中醒来,只不过现在好很多了,只要看到秦湛的身影他就能稍微缓和,现在似乎只要想到身边有人在,他就能够入眠。
第二天一整天秦湛几乎都没离开,周燎再次醒来的时候对方正在电脑面前。
兴许是听到了自己有些惊恐的粗重呼吸,秦湛很快转过了身:“醒了?”
周燎吞了吞口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嗯……”
秦湛望了一眼电饭煲:“你把饭吃了,洗个澡。”
周燎顿了一下,他的确很久没洗澡了,只知道秦湛好像在自己昏迷时给他擦过身体,才勉强保持的干净。只是这狭小的卫生间,他不知道自己瘸着腿要怎么洗。
“我帮你。”
话音刚落,周燎身体立马变得僵硬了起来。他现在的确很依赖秦湛,但性取向是刻在基因里原始的序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是不敢有强烈的反应。
“啊……”
秦湛显然脑子里没装他那些有的没的,对对方来说就像是在给宠物清洗,他看着周燎的模样又面瘫着一张脸转了回去。
“待会儿再说。”
吃完饭后,周燎撑着拐杖吃力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秦湛盖上了马桶盖,让他坐在上面,他还没问要干什么,一块温热的洗脸巾很快就搭在了自己脸上。
“那个…我手是好的。”
周燎想自己洗,但秦湛却给自己很迅速地擦完后,抹了一块凉凉的东西在自己下巴和唇周,接着冰凉的剃须刀就沿着方才的膏体一点点刮过。
“你看不到镜子。”
在那之后,秦湛又换了一块,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担心周燎的逃跑。
这是周燎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刮胡子,秦湛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尤其是帮别人刮就更谈不上熟练。
在这个狭小的卫生间里,两个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挤在一起实在奇怪,而且周燎不适应和男的距离这么近,刮胡子这个行为又太过暧昧。他身体非常僵硬,中途秦湛靠近时,还下意识地偏过头。
这一偏头,有些钝的刀片立马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迹,秦湛不满地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