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一晚,季如烟第一次看到他的泪。
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
年有为在学校的人缘也不错,竞选学生会干部,每次都能得到很多票,他做事认真,为人谦逊,闲暇时间也会参加学校的社团,跟朋友打打篮球、玩玩游戏。
看起来跟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所以,没人会想过他会选择在20岁生日那天自杀。
他留下了一封遗书,字字泣血。
原来他的妈妈在他上大学后就因为积劳成疾离世了。
抑郁症早在高中就神不知鬼不觉找上了他,只是那会儿他还能靠着要通过高考走出县城的意志强撑。
考上名校,母亲病故。
那根拉扯他的线彻底断了。
季如烟无法想象一个有着深海恐惧症的人该有多么绝望才会跳海自杀,他没有给自己留有余地。
得知年有为死讯那刻,季如烟也跟医院里的中年女人一样,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连去海边祭奠年有为,都是裴之声扶着她去的。
年有为遗书里写了他不要立碑,葬身大海才是他归宿,如果想要纪念他,就去海边献上一束花。
季如烟他们照做。
年有为的头七,两人在海边守了整夜。
也是那一夜,两个20出头的年轻人突然对生死有了直观的认知。
海风萧瑟,人也萧瑟。
熬了一整夜,季如烟却毫无困意,精神一直紧绷着。
在太阳跃出海平线时,她听到裴之声过于低哑的声音,“如烟,无论未来如何,你要始终平安。”
他将她搂得更紧,“我别无所求,只求你平安。”
调酒
季如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许是到了凌晨再也撑不住了。
模糊的记忆中,她似乎靠在了一个人的肩上。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裴之声的腿上了,身上还披了件运动外套,淡而冷冽的香味驱散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季如烟撑起身子,男人还未醒,他的头靠在墙上,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着,医院冷气开得比较足,他上身只穿了件短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肉眼可见。
她轻手轻脚地把衣服披到裴之声身上,人还没得来及后撤,就猝不及防对上男人骤然睁开的双眼。
看清是她后,裴之声把头一偏,又睡了过去。
季如烟透过病房窗口看了眼里面的情况,年鸣已经醒了,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
高涵提着早餐过来,见季如烟在门口张望,拍了拍她的肩。
“高小姐,你来了。”
“吃点早餐吧,我买了四人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