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葉高興地拍手說好,二人興致沖沖地規劃著名以後,並未留意府衙中走出一隊人來。
為的男子一身赤黑色騎裝,淡然若水的五官帶著矜貴冷漠的氣息,修長開闊的眉眼隨意掃了一眼停在大門不遠處的馬車,腳步旋即頓住。
透過車窗,他看到一張熟悉的溫婉側顏,白皙細膩的脖頸微微前傾,雙唇櫻粉,眉眼生輝,似乎正與人說著什麼開心的事情。
她怎的來這裡?
她是來找自己的麼?
大抵是了,除了自己,她還認識這裡的其他人嗎?
只不過這會兒他有軍務要忙,無暇理她。
也合該晾一晾她,叫她知道自己的錯處。
想到這裡,裴湛抬腳繼續往外走去,剛好是背離馬車的方向。
褚瑤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好奇地往府衙門口張望了一眼,剛好看到一隊著裝威嚴的人離開,江清辭提袍邁過高高的門檻,大步朝馬車這邊走來。
第4章覬覦
「叫二位娘子久等了,父親剛好在處理公事,所以耽擱了一會兒。」他拱手說抱歉,謙遜有禮的態度委實叫人生不起氣來。
褚瑤溫婉笑道:「倒也還好,衙內不必這般客氣。」說起來他貴為綏州通判之子,身上卻全然不見那些官家子弟的盛氣凌人,舉手投足間不矜不伐,屈高就下,確然是個文質彬彬的君子,與他交往十分舒適。
江清辭翻身上馬,將她們送至先前見面的茶樓前,臨別之前問了褚瑤的住處,褚瑤如實告知之後,便與他分開了。
她並不著急回家,與知葉一起去瓦肆轉了轉。這幾年朝堂不穩,動亂頻繁,生意很是不好做。今年晉陽王攜兵捲土重來,如今兵至綏州,許多店鋪都關了門,掛上租賃或售賣的牌子。
褚瑤問了幾家,他們要價並不高,甚至主動壓價,表示只要她願意立即買下,價錢還有商量的餘地。
褚瑤雖是心動,但畢竟自己先前並未有做生意的經驗,對於鋪子的選址和日後要經營的營生都還沒有主意,故而並沒有立即做下決定,只說要回去與家人商議一下,再做定奪。
她是想著,裴湛給自己的那五百兩暫且不動以保穩妥,今日賣畫所得的這五十兩實屬意外之財,日後手上那些古玩字畫大抵還能賣出一個好價錢,不若用這些銀錢租賃亦或是買上一間鋪子,做些本錢不大的生意,若是賺了便能以此為營生,就算賠了,自己手中還有豐厚的銀兩,不至於為生活所迫。
她與知葉盤算了一路,打算回家之後與母親商議作何生意,改日便進城租賃鋪子。
方至家門口,才下了馬車,便聽見家中傳來聒噪的聊天聲。
辨那聲色,是舅母與兩位姨母的聲音。
褚瑤的母親周氏未嫁時在娘家做大娘子,下面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母親作為周家的長姐,總給自己攬些莫須有的責任,即便自家不寬裕,也要先緊著補貼弟弟妹妹。
褚瑤很是不喜歡母親這樣的性子,當年父親在富戶做長工時意外身故,對方仁善,賠償了不少銀錢,誰知母親偷偷拿去周濟兩位姨母和舅舅他們。後來官府強行徵兵,姨母與舅舅家皆能拿出一些銀錢保全一兩個兒子,而褚瑤的兩個哥哥卻因為家中連三兩碎銀都掏不出,全被徵用了去。
那時褚瑤跑去三家要錢,兩位姨母不甚情願地各掏了一貫給她,而舅母卻直說一個銅子也拿不出,連堂屋都不讓褚瑤進去。
舅母家的兩個兒子就躲在堂屋門後,探頭探腦地看她跪在地上祈求舅母還錢。
自這之後,褚瑤再不願當他們是親戚,他們也再未提過還錢之事,幾家自此沒了往來,直至褚瑤嫁入6家之後,她們又充起了她的娘家人,跑去6家想與她拉攏關係,褚瑤一概不見。
沒想到她們竟還有臉等褚家的門。
褚瑤臉色沉了下來,面無喜色地走進家中。
坐在院兒里乘涼的舅母與兩位姨母見她回來,搖著扇子扭頭打量她,二姨母大著嗓門笑道:「瑤兒回來了,這大熱天兒的進城是為著什麼事啊?是不是去見那6二郎了?」
褚瑤目不斜視,只當看不見她們幾個,進屋去看鳴哥兒了。
身後傳來二姨母尷尬的笑聲:「瞧這孩子,還記仇呢?」
三姨母與舅母附和道:「這孩子氣性可真大,當年不是咱們不還錢,是實在拿不出來了,但凡家中還有碎銀幾兩,說什麼也能湊湊,褚彥和褚辰兩個孩子,能留下一個也是好的……」
褚彥和褚辰,便是褚瑤的兩位哥哥。
他們被帶走時,大哥年近弱冠,馬上要娶妻的年紀,二哥十七,一邊做工一邊讀書,學問極好。
父親早前故去,兩個哥哥一走,家裡的天都要塌了。
如今與大哥定過親的姑娘早已嫁人生子,和二哥一起讀過書的同窗做了村裡的教書先生,受人尊崇,而他們至今仍未有音訊,叫褚瑤如何不厭惡這幾個所謂的「親戚」?
她徑直走進了屋裡,去了臥房看鳴哥兒。
鳴哥兒正在睡黃昏覺,奶娘在一旁幫他打扇子,順便守著她從6家搬回來的東西。
奶娘小聲與她嘀咕:「娘子,外面那三位進來看過鳴哥兒,眼睛卻一直往這堆行李上瞥,許是瞧見娘子帶回來不少好東西,你沒回來之前,她們在院子裡哭窮呢,怕不是要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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