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洲本来还想说,让池柚也不要再那么尊敬地喊她“老师”
,不过想到这些习惯总得循序渐进地改,便没有贪得无厌。
“辛苦你,刻意地去改一下。每次说出口的时候,有意压一压以前的习惯,可能会花费你多一点的精力,但……”
白鹭洲停顿少顷,“这应该不算会打破约定的事。”
没有过分到越界的性质。
池柚沉寂了好阵子。
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
白鹭洲转过身去,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说:“你先出去吧,我等会儿去帮你收拾客房。或者你急的话,叫七月帮你收拾一下。”
她细长的手指捻着衣领敞开了一点,叫里面的薄汗热气散出去些许。
池柚不懂为什么刚刚白鹭洲还说要直接去帮她收拾房间,现在却要赶她出去,得等上一会儿才能帮她。
她还不懂,刚刚那短短的一瞬接触,给白鹭洲带来了怎样的悸动。
池柚只是盯着白鹭洲的背影,看了很长的时间,想看出点什么。
而在这次难得长久的凝望中,她也终于发现了那个不对劲了很久的点。
“怎么……好像再也没见过你穿旗袍了?”
池柚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每一次见到白鹭洲,白鹭洲都穿的是衬衫。各种各样冷色调的衬衫,白色的,黑色的,蓝色的,青色的。看得她的意识都学会了默认这个改变,从未觉得哪里异常。
白鹭洲回过头,身体却没转过来,“你不是喜欢我穿衬衫么。”
池柚:“我说过吗?”
白鹭洲:“海岛上的时候,你刚醒,看见我穿了件霾蓝色的衬衫。你那时说,觉得我穿衬衫比穿旗袍好看。”
池柚:“……”
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真说过。
白鹭洲从眼角尾端看着池柚,问:“你忘了?”
池柚老实地承认:“是忘了。”
“……你这样说,衬得我像个一厢情愿的傻子。”
白鹭洲回正了头,继续背对池柚。
池柚的情绪被揪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白鹭洲:“开玩笑的,别紧张。”
她走到床头柜边,弯腰去拿一会儿要用到的护肤品,“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说我穿衬衫更好看是不是真心话吗?”
池柚在心里慎重地想象了一下两种服饰的白鹭洲,答道:
“老师怎么穿都好看,各有各的好看。”
穿衬衫是随性矜贵的好看,穿旗袍是清冷优雅的好看。
“其实你不用管我的看法的,随便穿就好,老穿一样也会看腻。”
话落,池柚马上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好,立刻找补:
“我不是说看腻了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您……不,你,你可以换着穿,旗袍也很好看,要是一直不再穿了很可惜的。”
白鹭洲笑了笑,拿着满手的瓶瓶罐罐,不再继续发问,只轻掠地说:
“你能出去一下么,我要洗澡。”
池柚如梦初醒:“啊,好,我这就走。”
池柚匆匆地退出了白鹭洲的房间,紧紧地关上了门。
天完全黑了,幽暗的院落里只有零星几扇有人的窗户亮着灯,夜风吹过,石榴树上的新叶摩擦出簌簌声响。
宋七月还在洗盘子,厨房那边传来她和奶奶交谈的声音。
爷爷提溜着一块抹布,在用餐的房间和迎客堂两处擦桌子椅子,尤其仔细地擦奶奶最爱的那把太妃椅。
池柚记得上次来住的客房位置,她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就去了客房。
她自己有手,不用非得白鹭洲或者宋七月来帮她收拾。不过是一些浮灰,再铺一下床,估计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收拾干净。
池柚收拾完房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李恩生和白碧英忙完后,跟宋七月一起坐在迎客堂聊天。池柚专门过去了一趟,和他们说了自己要留宿的事,爷爷奶奶拉她聊了几句,问她出国的事,她能回答都如实作了回答。
爷爷没有多说什么。奶奶欲言又止,最后只很小声地嘟囔了句“洲洲是编制内的”
。
白碧英的意思是,编制内,就意味着白鹭洲几乎不可能放弃工作跟着池柚出国。如果白鹭洲等不到池柚的回心转意,她们两个人日后大概率只能是天各一方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