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为什么糟蹋他的真心
怀恩反复思量,最终决定先不回大理,而是去趟淮山,听说那里还有一株大丽炎,若能带上两株去见小宝,应该……更好些。
怀恩心急如焚,明知那些人依然在后面跟随,也顾不上许多了。无论这帮人抱着什么算计,他都不会再卷入他们之间的争斗,更不会再被人用作棋子。
他实在太想小宝,有时候策马疾驰,恍惚间就会陷入到与小宝的回忆中,那种心脏被生生揪扯的感觉很让人绝望,他从来不知道形单影只是这么地折磨人,好像整个世间无日无月,只剩下无尽的黑夜,处处是让人发疯的孤寂。
不成想,他还没到淮山,就又被拦了下来,宗政里瀚手里拿个木盒子,朝他得意地笑,那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盒上的木纹,“侄儿,现在这玩意儿可值钱得很,黑市价格炒到了万两白银,还有价无市,叔父把它从淮山天逸门弄出来,也是花了大代价的。”
怀恩一向看不惯他虚伪,“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硬抢的准备。
宗政里瀚不动声色地笑笑,“如圣上那日所说,要确定你是不是圣上骨肉。”
“我是当如何?不是当如何?”
“这要由皇上定夺,只要你肯去,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怀恩看了那盒子一眼,大步往驿站内走去。
宗政云涟父子俩果然都在,两人一坐一站。
怀恩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他对面,一双静潭深水般悠远的黑眸直直地看着他。宗政云涟已是不惑之年,眉眼虽略见衰老,气度却依然英武不凡,他十七岁继位,接手的便是一个岌岌可危的王朝,是他南征北伐、收复疆土,用铁血强权巩固了宗政百年基业,无论他留给后世的形象是如何的铁腕刚毅,他这一生也跟他弟弟一样,没能过得了一个情字。只是他与他弟弟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他重江山甚于私情。
如今伊人已逝,对于她的记忆也愈见模糊,他是帝王,他不能纠结于过去的对或错,即使他错了,那就是错了,什么都于事无补,更无人能怪他,哪怕他内心的悔恨和愧疚已经泛滥成灾,与桐恩九成九相似的怀恩,仿佛便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让他得以慰藉。可惜怀恩并不领情。
怀恩一坐定,便划开指尖,挤了滴鲜血到准备好的白瓷碗中。宗政云涟面容有些触动,动作僵硬地划开手指,然后死死地盯着面前洁白的瓷碗。几滴鲜红的血珠在清澈的水底缓缓地飘游着。
在场几人都屏息注视着那小小的瓷碗,眼看着几粒悬浮的血珠越靠越近,最终慢慢融合到了一起。
怀恩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这样的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宗政里瀚还算镇定,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宗政少玙脸色瞬间便如纸一般惨白,宗政云涟丢了魂魄般僵在当场,长久,他才吁一口气,浑身脱离般瘫靠在椅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轻喃道:“桐恩……我……”
怀恩神情冰冷,无动于衷。
宗政云涟痛苦地看着怀恩那张绝色姿容,竟不觉有些痴迷,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表情泫然欲泣。
怀恩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冲宗政里瀚道:“东西,给我。”
“怀恩!”
宗政云涟急道:“你跟朕回宫吧,朕会……”
怀恩摇头,“我不会去什么皇宫,也不愿与你们这帮人再有任何瓜葛,你别浪费时间了。”
“你是朕的皇儿!只要你肯回来,朕一定好好待你,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怀恩露出一个讽刺的表情,“你对不起谁就找谁还去,跟我没有关系,你也不欠我的,以后都不再来打扰我才是最好的。”
什么父母亲情,他才不需要,他需要的时候不管怎么哭都求不来,还好现在他不需要了。
“怀恩,你我虽失散多年,毕竟血浓于水,你当真心中没有半点触动?”
怀恩只是冲宗政里瀚一伸手,意思是把东西给我,并继续摇着头,“我以后不姓宗政了,就姓……姓金好了。”
宗政云涟脸色大变,面上有了几分怒色,“你是天子之子,岂能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怀恩却是自顾自地开始想着自已真的可以姓金,姓金的话,连名字也可以改了,怀恩?这种一厢情愿的愚蠢名字,他从小烦到大,仿佛他就是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而活的,姓金的话,好像他和小宝成婚了一般……想着想着竟觉得有几丝甜蜜堪堪渗入了苦闷郁结的心,从宗政予湛到宗政云涟,他实在看够了这些悔不当初,他绝不能等到无可挽回了再抱憾终生。
宗政云涟看着怀恩变换的表情,愣了一愣,“金……是那个……朕知道这件事,你若当真喜欢,朕可以帮你。”
怀恩只道:“我不用你帮什么,把那花给我。”
宗政里瀚迟疑地看了宗政云涟一眼,才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怀恩。
怀恩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进背囊里,然后抬脚就要走。
宗政云涟一下子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
怀恩手握剑柄,戒备地看着他。
宗政云涟无限留恋地看着他的脸,想从上面寻找那名动天下的江南女子温柔沉静的笑容,可惜这张九成相似的脸上从头到尾都是冷漠疏离,任凭他如何回忆,那些太久太久之前美好的记忆都已模糊不堪,只剩下她最后的怨恨凄楚竟是那么地鲜明清晰,每一滴泪每一句话都仿若昨日,生生世世纠葛在他的梦中,让他永不超生。他实在太想把她和他唯一的骨血留在身边,用任何手段,只是他不敢,他不敢再看到这相似的脸上出现对他的恨,挣扎了一番,最后只能转过头去,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走吧。”
怀恩转身离去。
他离开大理前后已有三个月,如今正是山花烂漫的五月时节,转眼间从他与小宝初识,已过了整整一年,这一年发生太多的事,颠覆了他的世界,也彻底改写了他的人生,尽管一切都失控了,他也越变越不像自已,他却还是庆幸能够碰到小宝,他认定的人,他绝不放手,除非他死。
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天气转暖后,小宝人也有了些活力。他最近正考虑在城里盘下间铺面,做点小生意,再这么待下去人也要待傻了,而且找点事做的话,他爹娘也会精神很多。这么决定后,他就经常出去走走,考察商机,人有事干之后,就不会胡思乱想。几天下来,他看中了几家地段不错的铺面,回来就跟他爹娘讨论,三人谈得很投机,一个严冬过去后,似乎所有的伤痛都随着冰雪尽数融化,一切都被留在了过去,他们面对的只是温暖的春天,和新的开始。
这天,小宝正在房里午睡,突然被外面的吵闹声弄醒了,推门出去一看,却是阙斯铭和进宝在院子里拉拉扯扯,招财在一旁气得直跳脚。最近小宝明显感觉阙斯铭和进宝之间的关系有些怪异,阙斯铭对进宝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他实在不清楚俩人之间到达发生了什么,只听吵闹的内容,也很是含糊不清。
这争吵声把苏胤都给闹来了,苏胤脸色阴沉地训斥进宝不懂事,冲撞了神医,招财在一旁给进宝叫屈,阙斯铭双手抱胸,一副大爷模样,小宝本想上去劝几句,却根本插不上话。
就在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安静了,在场之人,除了小宝外,各个习武,他们都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苏胤脸色一变,寒声道,“是谁?”
小宝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传来一阵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