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之前的工钱,每人手头都能攒下五六两银子,要是回原来的村子,也能建一两间土墙的茅屋,却?没?人要说走,甚至已经跟村民打听什么时候可以租地,他们?想盖房过冬。
虞归晚已经带人去了府城,路途遥远,少说也得十来天?才回得来,租地的事交由随望京管。
在围墙外?划了一个区域,也就是原来工人搭的草棚那块,连着新开垦的荒地,工人可以根据自?己的财力选择租多大的,钱不够可以赊账,签下?契约书,通过高脚的关系过了县衙的明路,根本不用怕赊账的人跑掉,不还钱?那就在这里干活,直到把账还清为止。
深秋,北地的天?已经冷的要穿棉袄,村外?的大路上几个壮汉却?赤膊上阵,将?三四个成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树干往车架上拖,干的热火朝天?,汗水挥洒。
几座砖窑外?,包着头巾缚着襻膊的妇人正一摞摞的往牛车上搬青砖,又有人从泥田那边挑来砖胚,放进窑中再?烧一窑。
半大的孩子则上山捡柴。
烧砖每日需要大量干柴,按市价给孩子算钱,铜钱装进口袋,跑起来哗啦啦响,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扬在村道上,村民听到都忍不住跟着笑。
村庄的生?活越来越好,那些惨痛的经历似乎已经远去。
南柏舍村民的日子过的好,让临近的几个村庄都很羡慕,眼看着人家有成群的牛羊往外?卖,有大批的青砖建房子修围墙,谁不眼红,可眼红归眼红,却?也没?人敢去占便宜,因为都知道南柏舍的村民不好惹,山贼去了都讨不到好,老窝后来还被一锅端了。
知道南柏舍的砖窑需要干柴,价钱也公道,其他村的樵夫就想来碰碰运气,看人家收不收他们?的柴。
樵夫背着成捆的干柴来到村口,被村民拦在围墙外?边,有了围墙,非本村人都不得随便进。
知道他们?是来卖柴的,村民就让樵夫在原地等着,他们?回去问问看收不收。
“有樵夫担柴来卖?”
听人来报,随望京放下?手中的书,喊余姐进来交给她?一袋钱,“你?同葛大娘去看看,若是好的就收了送到砖窑去。”
青砖的生?意十分好,靠孩子们?捡柴已经跟不上烧砖的速度,有现成的自?然好,干柴便宜,买上几大车也花不了几个钱。
余姐接过钱袋出去了,走前还特?意叮嘱新雇来干粗活的仆妇守好大门,不是常来的村民都不许随便进。
近些时日,随望京越发的深居简出,只每两日给孩子们?上半天?课,再?留下?课业,许他们?做完了拿来给她?批阅,便不再?出门。需她?代为拿主意的事都是经余姐等仆妇传进来,觉得可行便让人去办,这也是虞归晚去府城前吩咐下?的,是为她?的安全?考虑。
不知消息来源是否可靠,据说盛都那边已经派了一队人马来庶州,专为追查她?们?母女俩的下?落。
由此可见,就算她?父亲与兄长被处以车裂这样的极刑,随家满门就剩下?她?与母亲,背后诬陷随家参与谋逆的人还是不放心。
连续几日都写大字磨练心性,今日却?怎么都静不下?来,笔尖悬着迟迟没?有落下?,墨点滴在宣纸,乌了一大团。
到底是悬心自?己与母亲的安危,还是记挂出门在外?的虞归晚,她?亦说不清。
那日母亲同她?提,让她?搬回厢房住,有事再?去正房商议也不耽搁。
她?没?摇头也没?点头,踌躇不定,一拖再?拖,就拖到今日。
虞归晚不在,她?也还宿在正房,夜里盯着一盏豆灯出神,辗转反侧,脑子里翻过的全?是虞归晚的身影。
这人每次出门回来都会为她?带一两样东西,有名贵罕见的玛瑙珊瑚,亦有街头手艺人做的小玩意儿,样子做的巧妙,看着十分有趣,她?也喜欢。
从关外?带回来的那袋珍珠,虞归晚说送她?,她?至今还放在暗格里没?有动,倒是不久前虞归晚挑出成色最好的两颗,去县城的铺子让人嵌了一对珍珠耳环给她?。
抬手抚过耳垂的珍珠,笑容不自?觉就爬上脸颊。
她?轻叹一声,到底忧心,暗暗盼着那人能平安归家。
庶州府。
今日府城门口格外热闹,几百头羊挤在一处咩咩叫,引来进城百姓的围观。
如此多的活羊在府城也少见,商坊中正在市货的商旅听闻消息,顾不上还未谈拢的生意,拔腿往城门赶,生怕晚了会被?同行抢先。
数匹草原马在羊群外围溜达,有枣红、栗色、纯黑三种色,每一匹都膘肥体壮,闪着大眼?睛,伸出舌头卷走镖师手上的糖块,三两下嚼完又将头蹭过去要,见镖师不愿意再给,便?聪明的把大脑袋往镖师腰侧的口袋伸,想将口袋咬下来吃里?面的糖块。
马儿喜甜食,却不宜让它们多吃,糖块只是作为日常奖励,偶尔给它们一块尝尝鲜。
镖师推开硕大的马头,将它们牵到一边,缰绳绕木桩好几圈。要不到糖的马儿冲镖师喷气,还时?不时?打个响鼻,以示不满。
牛车上竖插一面布幌,顺利镖局四个大字格外醒目,几个妇人从牛车跳下来,掀开防水的油布,露出堆成?小山包的货物。
成?捆的皮毛、罕见的犀角、几尺长?的象牙、整株的红珊瑚、满斛拇指大的珍珠、金灿灿的金块和难以计数的玉石玛瑙翡翠,足以闪瞎围观百姓的眼?,连守城的官兵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闻讯赶来的商旅更是脚底一滑。
有部分消息灵通的商旅恍然?大悟,“顺利镖局?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