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被粗鲁地撕扯衣裙时,一个男子突然闯了进来,与裴劲广扭打在一起。
她想起了那个男子的面容,俊逸中带了点痞痞的坏笑。那人是卫岐,等了她三年的卫岐,以命护她逃离侯府的卫岐!
她怎会将他给忘了?!
沉睡的记忆如潮涌来,她泪湿着眼奋力挣扎起来,燃起了玉石俱焚的恨意。
没想到她会出尔反尔,裴劲广扼住她两只腕子,高举过头顶,刚要以唐九榆和阿湛的性命相挟,背后徒然传来一道巨响。
裴灏推开门侍,单脚踹开门扉,携带满腔的怒火冲了进来,“母亲生死未卜、宗亲配流放,您还有这份闲心?!”
一个罪魁祸,有什么脸面不顾妻和亲眷的安危,在这里逍遥快活?
裴灏自认心术不正,却也无法苟同父亲的做法。
“放肆!”
裴劲广站起身,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步,与次子面对面站立,“还想在湘玉城立足,就立刻出去!”
裴灏非但没出,还看向了哆嗦不止的周芝语,“在父亲心里,母亲只是一个替你料理家事的傀儡,连这女人的头丝都比不了,是不是?!”
这时,裴池也跑了进来,一见屋里的场景,先是一阵犹豫,随后指着周芝语,对裴劲广呛道:“父亲此刻对她做的,很可能就是那些押解兵对母亲和悦芙做的事!您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两个不成气候的儿子严词指责,裴劲广没了享乐的兴致,命躬身候在外面的门侍将周芝语带了下去。
等书房内剩下父子三人,裴劲广捏着额骨坐在榻上,想让自己寻回些冷静。
对妻子和族人,他是怀有愧疚的,可那也不能令他迷途知返。他自认已无法回头,不就是该与妻子他们断得越干净越好吗?
听完他喃喃的话语,裴灏如芒在背,也真正看清了他的面目,是个不折不扣的薄情寡义之人,难怪只看重最优异的长子,是因他的心里没有亲情,只有慕强和利益吧。
裴灏下意识地后退,痛苦地咬住拳头,这些年,为了得到父亲的另眼相待,他出卖了良心,向世人隐瞒了卫岐的死因,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再者,在得知父亲起了反叛之心后,他想过离开,却被强行困在总兵府,无法逃离。报复裴衍是一回事,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背叛朝廷。
深夜电闪雷鸣,裴灏背靠房门,颓然地坐在地上。
隔壁房的裴池躺在床上,噩梦连连,梦境中皆是母亲、妻儿被虐打的场景。他自知不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可他做不到父亲那么无视亲情,也做不到反叛朝廷。
兄弟二人痛苦不堪,而被关在地牢的唐九榆抱着哭晕的阿湛看向铁窗外浓浓的云雾,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冽。
狡兔三窟的道理,不是只有朝廷的人才懂得。
在墨空连打了三个响雷后,他等来了一个头戴兜帽的人。
那人一开口,先解了他一半的担忧,“周芝语有惊无险,已被看管起来了。”
唐九榆转头,看向摘掉兜帽的老者,“是您帮的忙?”
“老夫故意泄露风声,引裴灏和裴池两兄弟闯入了侯爷的书房。”
唐九榆稍稍松口气,“陈叔,想个办法,送我们出城。作为报答,我会寻到你被流放的妻儿,好好安顿他们。”
陈叔的妻儿们都在安定侯府做事,也同样受到了牵连。
当他今早与裴劲广摊牌想要离开后,陈叔就暗中找上了他,托他帮忙解救妻儿。他当时虽答应了,却没有许诺要给予他妻儿安稳,如今恰好能达成对等的交易。
陈叔的势力全部依附裴氏,以致无力靠自己的人脉救出妻儿,但唐九榆不同,朝廷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或许他可以办到。
达成一致后,陈叔走出地牢,望向了墨空。
在湘玉城外,他已无力立足,但在湘玉城内,还暂有他的立足之地,那就靠着仅有的威严,送唐九榆三人出城,以换取妻儿的安稳。
他是裴劲广的家奴,曾对裴劲广掏心掏肺,可他想效命的是那个守护江山和百姓的大将军,而非反贼。
再者,当年是杨氏将他从马夫提携到了侯府管事,再推荐给了裴劲广,这一路的富贵荣华,都与杨氏有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