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一副上司对下属,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莫名其妙的转变令杨咏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一想起刘致和的为人一贯如此善变,当即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了。
看着刘致和已经走远,杨咏晴没法细想,只得快步远远跟上。
她本想打探下口风,问刘厂长找自己什么事儿,奈何他一心往前赶路,杨咏晴只得作罢,快步跟上。
还是上次那个为王兵看病的医生,他查看杨咏晴胳膊上的伤口,小心地为其清理,又为她敷上药膏,绑好绷带。
然后开些消炎止痛退烧的药,刘致和拿在手里,带她出了医务室。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小红楼,正值上班时间,办公人员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顶层厂长办公室,刘致和用钥匙打开门后,将自己摔坐在真皮沙发转椅上。
他双手捏眉心,似乎遇到了难办的事儿,示意杨咏晴坐在桌子对面的座椅上,起身接杯热水端过来,又为她取好药片,“来,吃点药,好得快些。”
不忘顺手将门关上。
杨咏晴只得乖乖将感冒药吃下,紧接着,刘致和从身后一面到顶的书柜里,抽出几本书递过来,开门见山,“有没有想过,以后换个职业,当个会计,记记帐什么的?”
“啊?这……”
杨咏晴瞪大眼睛,惊愕不已,显然从未料想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会发生在她头上。
“听说你以前成绩不错,只是家贫,没法继续上学。现在有夜校,也许你可以继续求学。”
“啊?我……我没钱。”
杨咏晴想说的很多,临到口了却只有这么一句话。
“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本人或厂子里都可以借钱给你。不过,有条件,必须要通过入学考试才能读夜校,还有你务必要通过今年11月底,也就是距今还有不到3个月时间得初级资格考试,否则……”
他没有说否则什么,杨咏晴也无从猜测,她的脑袋被“上夜校?考试?会计证?”
的重磅消息砸得晕乎乎,哪还能再想别的。
她从没接触会计这个行业,只依稀听到好友杨芝提过,说她们家人都一心盼望她好好学习,将来能当个会计,吃穿不愁。
杨咏晴自知家境微薄,即便有朝一日能幸运地考上大学,高昂的学费也会令家庭望而却步,因此压根不做奢望,从一开始就绝了自己上学的后路,可眼下……竟有这等好事儿落在自己头上?
她没法不激动,原以为遥不可及的梦想,哪曾想竟有实现的一天,这让小小年纪的她如何沉得住气?
她吞吞吐吐,话不成句,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你为什么会帮我?”
好问题!刘致和扶额的手差点滑落,他不禁想击掌庆贺杨咏晴提出个好问题。
是啊,为什么要帮她呢?
刘致和陷入沉思。
似乎打从一开始,自己就对她有种莫名的,感觉,称之为“好感”
也不为过。原以为自己对她不过是兄长间的关爱,可刚才无意间撞见她有别于往日的俏皮灵动,怦然心动,竟让他不敢直视再看。
他心慌了。
这么些年他辗转于刘芳和胡冰洁之间,曾经的爱恨情仇,随着冰洁逝去,早已如风干的骷髅,索然无味。那是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理不清、剪不断的乱麻,无人可怪,也无人可以被原谅。
之后妹妹离奇失踪,他发疯一般的四处寻找,可天涯海角,任他踏破鞋子,踏断双腿,也再难寻找踪迹。
他早已从最初的贫瘠中抽身而出,如今的他位高权重,坐拥繁华、坐享富贵,将从前凌虐、羞辱过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日日推杯换盏,夜夜放浪形骸,他过上了曾经不敢企及的生活,当下除了妹妹找寻不到,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他的确感到不满足,心底似乎有一个漏洞,一直“呼呼呼”
地由外往内刮冷风,他感到彻骨地冰冷。
他遗憾于冰洁一尸两命的惨死,遗憾与刘芳阴差阳错的青涩恋情,遗憾妹妹的下落不明。
不管是胡冰洁对他的救命恩情,还是刘芳对他慷慨相助的爱情,亦或是同年幼妹妹相依为命的亲情,每一样,都未得善终,这让他深以为憾。
他想弥补,可根本没有机会:胡冰洁已死,刘芳孑孓一生,妹妹生死难料,即便他在这个厂子里有了说一不二的权力,可仍没法弥补心中缺憾。
原以为心已死,不会再为任何事、任何人而跳动,直到他看见一个人不经意间的灵动,让他慌张、意乱情迷。
他才始觉,自己还没死彻底,还有心跳。
而杨咏晴就是那个能填补他内心空洞,弥补遗憾的人。
上夜校
她与曾经的自己何其相像,都出生赤贫之家,肩负家庭重担,刘致和想要帮助她,未尝不是在帮助曾经那个孤苦无依的自己。
“刘,刘厂长?”
刘致和恍然从沉思中惊醒,面对杨咏晴好奇地打量,他故作镇定地收拾起满心慌张,沉稳道:“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互助共赢。”
接着,他坦诚自己的确另有目的,厂子里有人贪污腐败,而他想要清理,必得要借助外人力量。
杨咏晴一听,更加迷惑不解,她手指自己,“外人力量?你是指我?”
不怪她错愕,任谁也难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扛水泥包的农村女孩儿,竟会和厂长“清理贪污腐败”
扯上关系。
“对!具体的事你勿需多打听,只要安心备考,通过考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