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紧张而焦灼的气氛,殿上却是静得落针可闻。寒风呼啦啦地卷过,长长的幔帐纷飞,出阵阵的空响。
良久,梁王抬起头,目光冷冽地扫过永徽帝身边的那个长身而立的紫色身影,鼻息间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冷笑。
之前他派人向卫姝传信,让她依计毒杀永徽帝。 皇帝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如若暴病而亡,朝野内外必有大震动。
而他又一向信任苏陌忆,临了之时定会将年幼的太子和江山都托付给他。如此,他正好利用这个契机,嫁祸苏陌忆,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入京平乱。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卫姝传来信报,说皇帝中毒,太医院每日都有人前来问诊。且在大朝会上,也有官僚亲眼见到永徽帝面色苍白,咳血晕厥的样子。
只是,朝中一直没有正式消息传出。
皇帝好像对外封锁了消息,这些细节都是他从卫姝和同党的密函中得知的。
这反倒让他更加相信了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永徽帝担心藩王借机作乱,才会刻意隐瞒。
所以此次进京,皇帝大约也是打着“家宴”
的名头,实际上妄图控制皇室宗亲和几个藩王,以实现皇位的平稳更迭。
但梁王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也可能是永徽帝设下的一个局。
可生门已被堵死,现今唯一的出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得不孤注一掷。
烟火终于放完了,方才的喧闹戛然而止,耳边只剩下呼呼风鸣。
梁王低着头,灼灼火光之下肩背微抖,骤起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显得寒冷而刺骨。
苏陌忆见状,微微蹙眉。
“梁王,”
他垂眸看着下一身玄色蟒袍的男子,沉声问到,“你私采官矿、私造兵器、暗养私兵,意图谋反,这桩桩件件的罪状,你可认?”
笑声一歇,梁王抬头看向他,片刻,坦然道:“我认。”
苏陌忆对他这样的态度微有诧异,心中隐感不安,广袖之下的手暗握成拳。他语气森冷道:“谋反大逆,其罪当诛,你可伏法?”
梁王一愣,随即大笑,“我认罪,可能不能伏法,倒要看看苏大人还有什么手段了。”
语音方落,一阵巨响撼动大殿。
帐幔和火光猛然摇动,殿外隐有瓦片落地的声响。几支蜡烛啪嗒滚落,倏地灭了。
永徽帝霎时坐直了身子,神色惊讶地看向苏陌忆。
夜风中传来远处依稀的喊杀拼斗声,似乎皇宫内院也藏有叛军。
“皇上,”
梁王立于台下,悠悠转身看向殿外风雪中的太液池,良久。
他道:“皇城禁军大约已经被我设计拖住。今日我若是出事,有人便即刻会将麟德殿夷为平地。”
“就看皇上是要放我一条生路,还是要用自己替本王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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