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同时车后方传来了巨大的冲击,令她猝不及防地身体往前冲去,磕到了前面的驾驶座背上。
她头晕眼花,虽然意识还没有跟上,身体却先出了尖锐的警告。
好像路宁的手附上了她的肩,还喊着什么。她往他那侧扭头望去,却在看清路宁的表情前,惊恐地看到车窗外,有一辆大卡车正飞驶来——
刺耳的车轮摩擦声与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许敏燕感觉自己整个人摆脱了重力飞了出去,天旋地转。
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蒙住了她的眼睛。意识消失前,眼前只剩鬼魅的黑夹杂着惨烈的红……
……
周围是人群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嘈杂接连不断的车笛。
路宁挣扎着爬出了倒翻着的车子。他的左手很痛,血肉模糊,还不自然地弯曲着,应该是骨折了。
但他顾不得周遭的杂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到车子的另一侧,拼命扭开了车门。
当他费尽力气把许敏燕也从车里拖了出来,将她抱在怀里时,耳边的声音全都停止了,万籁俱寂。
虽然视角不同,一瞬间路宁竟恍惚以为是时间倒流了,精明的脑子完全无法思考,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映入眼帘的鲜红让他头晕目眩。
躺在他怀中的许敏燕和他最久远的记忆里,那个穿着居家长裙的女人重合。
她们都静静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身上都开着红色的花。只不过一个是胸前,一个却是额头上。
滴答,滴答。
鲜血流淌,汇集在了柏油路面上。
许敏燕躺在路宁的怀中,身子依旧温热,但已经失去了呼吸。
她的脸上只有一点点的淤青,眼睛闭着,看不出有多痛苦的神色。但她的口鼻中却流出了淡淡的血迹,头上也有一处血流如注,染红了她的侧脸与一只耳朵。
“不…不!不要!燕燕!燕燕,你醒醒!”
身前的车子着起了火。
但路宁管不了那些,只是紧紧地把人抱在怀中,呼唤着她的名字。
“燕燕!醒醒啊!!”
这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路宁用凶恶的眼神回头瞪着任何敢打扰他的人,过了一会才现是他自己的手下。
————
当天夜里,路宁的手臂上挂着夹板和绷带,让所有人都离开了病房。
房间一下变得空旷寂寥,偌大的高级病房中没有一丝光亮,路宁一个人沉在床上。
那时他挣扎着让人和他一起把敏燕抬进了支援的车子里,驶向了医院。但他也受了很重的伤,在路上因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等他从病床上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了。他的手术已经结束,检测报告上说是一侧的手臂和脚骨折,肝脏轻微出血,肋骨也断了两根。
当他问起许敏燕时,人们告诉他,她死了。
路宁不信,手下只好推着他的轮椅,让他在停尸间里见到了她的尸体。
……
车祸的事故已经被他的合作对象何先生强行压下来了。由于身份敏感的原因,他的行踪被抹除得一干二净。甚至昨天他和许敏燕在一起的监控也全部被删除了。
当他从手术麻药的效果中醒来后,事故的新闻也已经被报道了出来。表面上就是一名女性旅客从酒店退房后打了一辆黑出租,在去口岸的路上遭遇了车祸不幸身亡。
可明明,这起车祸是冲着他来的。
由于海参崴自由港的成立与赌业的振兴,各种国际势力都涌入了城市。各个势力更加动荡不安。这次刺杀他的是一伙最近正对赌场也虎视眈眈的柬埔寨势力。
路宁明明有一直防备着没有透露行程,但他和敏燕出行的那天到底是过于引人注目了。
许敏燕入住的酒店不属于何家的势力范围,所以她的登记资料既能被路宁查到,自然也能被其他势力查到。那伙人算准了他们上午会去口岸,就埋伏了这次的袭击。先是前后两辆车封住了他们的轿车的逃跑方向,再用一辆货车从侧面冲了过去。
路宁有些茫然,他的眼神木讷而空洞。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何种心情,明明……是他自己的内心啊,却如同镜里看花。唯有女人浑身是血的影像清晰地存在他的脑中。
他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偏头看向身侧,一只戒指正摆在床头的桌子上。是他从许敏燕的包里取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