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陈青获瞥了一眼右手,毫发无损。烧伤是幻觉?看来这两个人类确实不简单。
陈青获冷笑:“把香客扒得知根知底,就是你们道观的规矩?”
何月逐坐在吴端身边,弯腰将一杯茶水推向他:“你今天翻山越岭拜访无所观,不是来上香的吧。”
陈青获定定凝视他:“当然是有疑惑求解。”
“无所观求卦问相,按目算账,我们和你关系匪浅。你可以提三个问题,再多,就要收你费用了。”
呵。陈青获挑起眉,这个何月逐倒是不像看上去那么傻甜白。不过三个问题,够了:“第一,炼丹炉不是幻觉,你们到底拿什么炼丹。”
“道友,你心既已有了答案。又何必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吴端似笑非笑,“《山海经·海内南经》载,‘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
陈青获双目骤而睁圆:“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吴端语调不疾不徐,轻轻摇晃手中三清扇:“贯穿蛇吻至后颚的竖劈,三分破碎的左目,以及满地血肉残肢,毒牙碎片”
陈青获腾地站起,狐貍眼泛起赤金色的光晕,而胸腔随他呼吸剧烈起伏:“是你原来是你”
这道士绘声绘色描绘的,正是石涅的死状。
当年石涅不明原因暴毙云梦泽,他调查了所有可能的凶手——实际上,要把石涅伤到那个地步,只可能是[上面]的妖怪联手——然而当日不论饕餮、鲲,还是毕方都有绝对不在场证据。
他从没想过凶手竟然是人类。
陈青获身后骤而绽放五条尾巴,原身显现,手中召出赤金短匕,下一秒淬毒的锋刃已朝喉咙划去。
而那道士不动声色,只木扇一合,抬手与他兵刃相接。
“哐!!”
赤金的眼、漆黑的眼两相对视,彼此上臂青筋暴起,在颤抖中剧烈博弈。
几上茶盏清脆抖动,空气在凝滞中升温,赤金短匕几度逼近男人喉管。
“够了。”
何月逐在事情变得彻底无法收拾前站起,“炼丹炉里是小蛇蜕下的旧皮,我们怎么可能拿他炼丹。”
然而两人仍是直勾勾注视对方,两厢对抗,似乎掰手腕还掰上了头,谁都不打算停手。
何月逐抄起竹编果盘,砰啪两声各敲一下脑袋瓜:“够了!”
率先停手的是吴端,手腕一转,挑偏陈青获的匕首:“一千年前洞庭湖,是我降服了巴蛇。”
何月逐站在他身边:“而他的指使,是我。”
陈青获看看何月逐,看看吴端,啼笑皆非:“降服?什么叫降服?你们把他当副本掉落的坐骑还是宠物?!”
何月逐冷声道:“当时事出有因,我们是万不得已,才想借助巴蛇的力量。”
“”
陈青获显然不接受他的说辞,“我只看到满地血肉。”
何月逐继而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万年的巴蛇,怎么会被人类击垮。”
陈青获一怔沉默,兀地松开手心的赤金短匕:“”
一墙之隔的吴砚之沉沉闭上眼。陈青获,万年的巴蛇,怎么可能被人类轻易击败。是先被你折损了身,又以千百倍的力度伤透了心。抱着不如一了百了的死意,投入了死斗。
时至今日,看不见你半点反省,你又敢不敢旧事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