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凝望遗照上与故人(蛇)有七分相似的黑蟒,陈青获难免泛起陈旧的回忆。想某年某月,他仗着自己是小辈胡作非为,借口盛夏燥热,把故人从上半身摸到下半身。
却又想起某年某月他得一道晴天霹雳大噩耗,手忙脚乱奔到洞庭湖,却为时已晚,只见满地肉块,粘连着蛇鳞。天旋地转,肝肠寸断,都说九尾狐一尾抵一命,他扯断狐尾,痛得昏迷,故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候哪有什么相机。搞得现在,他连一张可缅怀故人的遗照都无。好在前几年看《动物世界》,看到一部雨林黑蟒写真视频,陈青获拍案而起:“我靠,太像了!”
当即截图,黑白印刷放进相框当遗像。
此时此刻他手持高香,轻声道:“涅涅,你安心地去吧。”
虽然音响大播哀乐,不过狌狌和鹿蜀听力好,闻声大笑:
“哈哈哈九尾狐真会装!”
“是啊,要不是早认识你,真以为你有多深情。”
“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也骗到了。”
陈青获闭了闭眼,苦笑扯开,成一道夸张的讪笑。更挤出两滴虚情假意的眼泪,高呼:“前任典狱长大人!您就安心地去吧!您留下的监狱我管得特别好!虽然今天没抓到犯人,还让犯人逃了!”
虽然是囹圄典狱长,但比起酒吧老板,他觉得自己更像脱口秀演员,身后妖群爆笑连连。陈青获含下眼角泪花,转身朝在场来开追悼会的妖怪朋友们宣布:“开始吧。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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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传说仙蛇,妖怪界高官典狱长,却被狐貍精的花言巧语骗身骗心,事业爱情双双破产,又被不知道哪跑来的人类一顿暴打,不想奋斗了干脆死遁思考蛇生。前排看了隔壁整部爱情剧,才发现有的畜生连人类都不如。终于我封心锁爱,从外卖小蛇从头干起,却发现狐貍精霸占我的官职、挥霍我的财产、把生物带到我的仓库里逍遥自在。这一次,我发誓要夺回我的一切,顺便剥了狐貍精皮。现在,只差你的一个收藏来帮助我完成复仇计划!
现代都市幻想,大概是21世纪《山海经》妖怪们欢快胡闹的人间纪事……
别把自己也骗到了
前任典狱长死后第一千年,他生前竭尽所能维护的囹圄酒香浓郁,灯火通明。不知来路的妖怪们在迪斯科音乐节奏下尽情摇摆,歌颂明天又是单调无趣的一天。
不过现在的日子总比一千年前好过多了。一千年前妖怪们可绝不能进入人间,更别提化形为人融入人类社会。只能隐居深山老林,靠数树叶打发日子。
改变这一切的,就是九尾狐陈青获。
所以大多妖怪,都是尊重他的吧。
“获老板!今天我带新朋友来玩,来杯忘仔奶酒。”
貍力一挥手,在吧台边坐下。他原身是头猪,人身也人高马大。
邻着他坐下的小个子矮胖男人是旋龟,刚刚学会化形,说话还不利索:“获老板。好。”
吧台后的陈青获微微一笑表示欢迎,他脱了风衣,内里一套紧身的西式燕尾服。
回转一圈,左手已经取下酒柜里的伏特加,右手则不知从哪摸出一盒旺仔牛奶,双双按囹圄特调浓度入杯。冰块、两滴苏打水,陈青获合上摇酒壶,凭借娴熟的手法上下摇动,上臂肌肉线条在格子衬衫下若隐若现。
旋龟目瞪口呆:“获老板厉害。”
貍力大笑:“要是巴蛇还活着,知道九尾狐把他的宝贝监狱开成酒吧,非得把他剥皮不成。”
旋龟:“巴蛇?‘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巴蛇,就是前任典狱长?”
“是啊。我告诉你啊,那条蛇他心肠歹毒,手段狠辣,还好死了,不然我们到现在都得住在深山里。”
“这么可怕?”
“是啊。”
“难怪要在他忌日开趴。”
一直在默默摇酒的陈青获也被逗笑:“怕他寂寞啊。”
右手一推,玻璃盏划过一道利落的直线,停在旋龟面前:“喝了这杯酒,忘了那个仔。请。”
旋龟:“谢谢获老板!”
陈青获轻佻勾唇:“失陪。”
貍力在身后喊:“又去猎艳啊?!”
陈青获一笑而过,抽纸擦去手上水汽,走进酒池。身边不断有男男女女推搡而过,也有人挽住他手臂,在耳边吹气:“获老板你对我用那招了吗?不许哦。”
而他的视线在彩灯下逐渐阑珊,不知不觉已无法聚焦。
旋龟饮了一口忘仔奶酒,啧啧称奇:“获老板,好手艺!是好妖怪。”
貍力拍桌朗笑:“呵呵。我告诉你,九尾狐才是那个最危险的。他那双狐貍眼睛你千万别对视,有百分百让你入迷的招数,一千年前巴蛇就是这样中了招被骗身骗心骗事业,自己也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旋龟刚想说话,却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哐——!!”
地动山摇,吧台震颤,循声回头一看,囹圄大门竟被整个从外破开。
酒池里跃动的人群戛然而止,只剩那动次打次的音乐还在继续:“出卖我的爱,背着我离开”
陈青获脑壳一疼,每次都想问囹圄看门狗兼dj,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汪亦白你到底什么口味。
再看门口,竟有一群黑衣男子鱼贯而入,明明大晚上,各个还带着深不可测的墨镜。
妖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干什么?”
“拍戏?”
“谁知道?”
虽然带着墨镜,可依旧能看出为首那男人气场尤其阴森,浑身散发着一股不由分说的威严,只一看就是心肠歹毒,手段狠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