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雲重低頭嗅了嗅聞香杯,「其實我今天過來也沒別的事,就是聽阿季說起叔叔的病情,想起來家裡有位長輩是肺癌領域的專家。這病雖然不好治,但還是多找些醫生看看。」
裴乘風說:「難為你還惦記著我的病,只是我也不年輕了,關於治療方式的選擇,還是傾向於保守。我現在也沒有別的心愿了,只想著阿季能把利臻接過去,再把你阿姨和安虞的生活安排好。」
「叔叔也不要這麼悲觀,養病嘛,心態也很重要。」
「是,你說得對。」
兩人寒暄了幾句,邵雲重也是出於一種禮貌才給裴乘風介紹醫生,沒想到裴乘風卻拒絕了。
他也沒多想。
坐塌旁放著一沓資料,他拿起來看了看,是關於擇校的,「您這是打算送安虞出國讀書?」
「哦,是有這個打算。」
邵雲重隨口問道:「他還那么小,又一直在阿姨跟前長大,阿姨能捨得嗎?」
裴乘風說:「這個問題也是我擔心的,所以想讓你阿姨過去陪讀。」
邵雲重一聽這話音兒,挑了挑眉,裴乘風要隱退了,老婆孩子全都送出國,這怎麼有點跑路的意思?
要不是裴雪意這個長子還留在國內,他都要懷疑裴乘風是不是觸了什麼大雷,所以才急著往外跑。
邵雲重是個商人,骨子裡就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面對潛在的風險也有敏銳的嗅覺。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太對勁,但這種直覺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本身就對裴乘風這個人有偏見。
離開裴家,邵雲重直接回了藍鋒資本。他想了想,還是給安妮打了個電話,讓她多留意利臻內部的動靜,如果有什麼異常,第一時間就要告訴他。
可是裴乘風稱病之後,利臻的權利交接進行的太快了。裴乘風很快宣布病退,利臻的重擔一下子落在裴雪意肩上。
邵雲重不希望裴雪意接手利臻,因為他覺得利臻的水太深,就連他都有點看不清。
他本來想就這件事跟裴雪意認真地談談,但又想起當初裴雪意為了進利臻跟他鬧那麼大彆扭。
或許這就是裴雪意想要的。
邵雲重頓時打消了阻攔裴雪意的念頭。
不管裴雪意做什麼,都有他呢,他會給他托底。他相信只要用錢能補上的窟窿,他都能兜住。
裴雪意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邵雲重想,他好像懂了一點,該怎麼討好他了。
裴雪意從會議室里出來,身後跟著幾位利臻的高層。
頂層的樓道里塞滿了人,十分混亂,連保安都出動了,正往外架一個人。
那人嘴裡嚷著:「放開!我不是來搗亂的,我要見你們裴總!」
安妮看裴雪意出來了,趕緊對保安說:「快把他趕出去!」
「等等,放開他。」裴雪意擰了擰眉,看著被保安鉗制的人,「黃澎?你找我?」
他幾乎有點不敢認了,上次見黃澎還是在那家餐廳,黃澎被邵雲重開瓢那天。這中間不過兩三個月,黃澎整個人都變了樣子,如今絲毫不像那個意氣風發的紈絝子弟了,倒顯得有些狼狽落魄。
黃澎一被保安鬆開,就苦笑著走到他跟前,「阿季…不,裴總,想見你一面真是太難了,我來了好幾趟都被你的秘書拒之門外。」
裴雪意看了看安妮,安妮神色有些慌張,張口想要解釋。
裴雪意抬手制止了,「行了,你先回辦公室吧。」
他知道安妮歸根結底是邵雲重的人,安妮這麼做,肯定是邵雲重授意的。
裴雪意把黃澎領進辦公室,「你找我有什麼事?」
黃澎猛灌了一口茶,「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裴雪意有些詫異,「你有什麼事會需要我幫忙?」
「最近發生的事你都不知道嗎?」黃澎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想說什麼又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果然不知道,也對,他怎麼會讓你知道呢?」
裴雪意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
黃澎說:「邵雲重和遊子瑞聯手,想要搞垮我家。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通過你跟邵雲重求和,希望他高抬貴手!」
他接著跟裴雪意講了最近發生的事:最初是有人突然爆出他們財務造假、向官員行賄,一時間輿論壓力巨大,跟他們合作的生意夥伴也紛紛終止合作,導致「天潤」股票暴跌。這時邵雲重和遊子瑞趁火打劫,以低價瘋狂收購「天潤」的股份,兩人大有將「天潤」瓜分的陣勢。
「天潤」是紮根本土二十多年的連鎖市品牌,這件事動靜那麼大,早就上了聞和財經雜誌。
裴雪意最近這段時間確實很忙,自顧不暇,沒空理會外面的事,但每天財經聞還是看的,卻一點都不知道,因為他每天看到的信息都是經過安妮篩選的。
這件事邵雲重不想讓他知道。
「他為什麼這麼做?」裴雪意聽完,先是問了這麼一句。
他了解邵雲重,邵雲重雖然脾氣暴躁,但卻是個頭腦清醒的商人。上次在餐廳,邵雲重因為吃醋,已經動手打了黃澎,那麼這件事就算了結了,邵雲重絕不會繼續追究。除非是黃澎又幹了什麼。
黃澎聞言面露愧疚,欲言又止,似乎覺得難以啟齒。他嘆了口氣,「唉,裴總,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和邵雲重那段視頻,是我讓人散播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