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被他娘的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式的反抗强|暴的精神深深震撼了。
可是,这种灭绝自我式的防狼招数他是真心给跪了。
是被人凌|辱,还是自我毁灭?是站着生,还是坐着死?这是个问题。
☆、
是年正月初六,宜婚娶。
平日里轩昂壮丽的忠勇王府张灯结彩,妆饰得分外喜庆。
从王府出来的一整条十多里长的街道全部用大红布帷隔开,地上铺上大红地毡,两旁的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布帷外面则挤满了看热闹的居民百姓,摩肩接踵,翘首以待。
因为按惯例,一般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结婚之时,为了吉利讨彩,新郎接到新娘回府时会往两边街道观礼的人群抛掷铜钱。而这次,据说忠勇王为了宝贝儿子大婚,特别舍得,在铜钱中混入了金银馃子。于是,人们都怀着捡到大钱的热切愿望,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听说这次临安侯(即水博)大婚是参照皇子大婚的定例呢。”
“岂止啊,比一般皇子的规格还要高些,忠勇王如今在朝里一言九鼎,加上圣上又推崇临安侯的人物品格,这次恐怕只比上次太子大婚时差一点点罢了。”
有知情人热心插嘴道。
“听说新娘子是杨尚书家的二女儿,家世好不说,长得也是国色天香,配临安侯倒也不差。”
“岂止是国色天香,简直就是绝代佳人。据说太子曾经向杨尚书求配为妃的,杨尚书都不曾应允,如今倒嫁给临安侯了。”
“临安侯有什么不好?不管那一点,不比太子强?”
说话那人马上被掩上口,有人低声斥骂道:“这个也是你胡说得的?脑袋上的人头不想要了?”
于是大家又异口同声地羡慕起忠勇王来:“忠勇王真是好福气,不但自己英勇善战,为朝廷立下大功,如今儿子也是如出一辙,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此时,那个被人艳羡不已的忠勇王却满面不悦地斥责着自己的王妃:“你失心疯了?这大喜的日子里说这些?”
平素贤淑温良的王妃此时却不顾丈夫难看的脸色,犹自说道:“王爷息怒。妾身不过心疼儿子罢了。看他回来这么些天,脸上从来没个笑模样,哪里像个要当新郎的人?这孩子心思重,有什么委屈烦恼都闷在心里,妾身着急得晚上觉都睡不好。这几年来,儿子一直跟着你在外面,他心里想些什么妾身一概不知,问他他也不说,妾身就只好来问王爷了。”
水沐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如今大了,想的事多了,当然不像小时候那样总是欢天喜地的。再说,洞房花烛夜,人生极乐时。你明天看他肯定是乐开了花。这些都在其次,等新媳妇娶回来,享了那闺房之乐,一年半载地,再把儿子一生,还能有什么不心满意足的?”
王妃还是固执地说:“妾身就怕儿子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如今皇上指婚,棒打鸳鸯,所以,心里苦闷。若是依着妾身的意思,只要儿子喜欢,可以一起娶回来。人生难得有情人,不妨遂了他的意。”
这话正戳中水沐的痛脚,他勃然变色,喝道:“头发长见识短!你只管好好把儿子的婚事操办好,然后就等着抱孙子便是,其他的事情别瞎掺合!”
见王爷震怒,王妃只得敛衽退下。
忠勇王府,德邻堂,成亲礼。
乌黑的头发束成冠髻,髻上的艳色宝石、黄金发脚和水博的俊秀面容交相辉映,配上身旁与他比肩而立的娉婷袅娜的大红倩影,谁不赞一声:“好一对璧人!”
美中不足的是,水博俊美的脸上没有一般新郎的喜形于色,他只是木雕泥塑一般随着喜娘的指令茫然地做着动作。
先是傧相赞礼,又拜了天地,后请忠勇王夫妇登堂行礼毕。
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下,在父母殷切期待的目光中,水博伸出冰冷的手,握住了新娘的纤纤柔夷。
这时,门外忽然狂风大作,居然呼啦啦地下起暴雨来,将外面摇曳着的火红灯笼和各种摆设弄得一塌糊涂。
看着忠勇王爷皱紧的眉头,一旁的喜娘连忙圆场说:“不碍事不碍事,大礼完毕后下大雨,说明夫妻俩雨露均沛,来年王爷就能报上大胖孙子了。”
观礼的诸人也见风使舵,呵呵呵地跟着凑趣,场面又热络了起来。
水隽无聊地看着这一切,心想今天堂哥大婚,怎么不见他那铁哥们贾湘来祝贺呢。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雨就停了,被宾客们的溢美之词肉麻得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的水隽终于不堪忍受,偷偷溜出了大堂,去花园里散散心。
园中到处香烟缭绕,花彩缤纷,灯光相映,不时传来细乐声喧,富贵热闹得水隽有些腻烦。
前面倒是有一流清泉,势如游龙,其上架有别致小桥,一旁掩映着千竿翠竹,倒也雅致清幽,水隽便信步走近去欣赏。
快要走到竹林边时,水隽突然发现林中竟然站着一个人,浑身湿透,已不知站了多久,竹叶上的积水还不断地滴落在他漠无反应的身上。
察觉到水隽吃惊的眼神,他收回凝神远睇的目光,自嘲地一笑,抖了抖身体,将满身的雨水抖掉了些,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开。
是贾湘!
水隽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停止,随着他的动作心都要化作一滩苦水,只是眼珠在机械地追随他的动作。
几乎已经刻意去忘记的这个人忽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是以这样一种为情所伤的姿态,将水隽已经冷却的心又鼓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