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紫芸豆也只能接待你们其中一位,你们瞧瞧我,我可不比她差。”
“多谢各位姐姐了。”
涂九世行了个礼,匆匆牵着赵子义进了花妃阁。
一进门,一股淫靡浓重的氛围扑面而来,甜味、香味、臭味、骚味、腥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杂糅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难闻气味,无数只眼睛抬起,打量着二人,那一双双眼睛就像是饥渴已久的狼群见到误入领地的小白兔,方才还闹哄哄的人群,一会儿的功夫就安静不少。
一位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笑脸盈盈地扭了过来,她咧开嘴笑道:“两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啊,咱们花妃阁可是海阳城内数一数二的温柔乡,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告诉我,咱们花妃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包二位满意。”
赵子义直接说道:“我不喜欢姑娘。”
老鸨笑容凝滞在脸上,她转眼看向涂九世,眼神在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涂九世挠着头说:“我也不喜欢姑娘。”
老鸨叉起腰,垮下脸,不耐烦道:“不喜欢姑娘你们来这干嘛,对面有男的,去去去。”
涂九世叫住老鸨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
老鸨脸上又有了笑容,“是赎人吧,赎人好啊,你们要赎谁?”
“紫芸豆。”
听到赵子义念出的名字,老鸨不可思议地转身看向角落中的女人。
紫芸豆坐在矮凳上,本来是在发呆,忽而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整理了穿得褪了色的绯色衣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蹑手蹑脚地走到两人面前。
“她就是紫芸豆。”
老鸨直到这一刻还是不敢相信有人指名点她,毕竟这紫芸豆样貌身材都不出众,对男人也不上心,以前让她接客,她居然还吐了一地,弄得客人身上都是,最后赔了钱才了事,这些年养着她,老鸨只觉得亏本,没想到居然有人想赎她,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巴不得呢。
赵子义怔怔望着眼前的女人,他以前从未意识到他的母亲是这般娇小,从小时候起,他就觉得他的母亲什么都会干,他被人欺负了,就会扑进母亲的怀里哭,那时候母亲能完全将他抱住,他不禁在想,现在的母亲还能抱住他吗?
紫芸豆是现在的名字,她不愿再记得王娣娣,不过从王娣娣到紫芸豆,日子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难过。紫芸豆的发髻松散,是因为头油抹的少了,她没有钱买头油,只能省着点用;脸上的妆画得很浓,因为年纪大了,各种斑纹都冒了出来,不遮一遮的话,会被男人嫌弃,可画得浓了还是会被嫌弃;身上穿得衣裙很旧也很宽松,旧是因为不是头牌,也没有多少生意,宽松是因为,身材早已经走形,皮肤也松松垮垮,需要挡一挡。
紫芸豆生硬地挽着赵子义的手,脸上笑得僵硬,“公子,想听曲儿吗?”
赵子义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承受炮烙之刑,眼眶逐渐浮上鲜血般的红色,他强忍着泪水,嘴角却止不住地抽搐。
紫芸豆瞧他不说话也没了主意,她用眼神向老鸨求助,老鸨也看呆了,不知道赵子义咋回事,紫芸豆又转回了头,撑起了嘴角,等赵子义说话。她看向他的双眼,他的眼中没有轻薄之意,这和那些男人很不一样,这让她诧异,来花妃阁的男人都是如此,怎么他是个例外呢?她不禁打量起他的样貌,眉眼英气不凡,身形高大,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她越看越觉得熟悉,眼前人的样貌让她想起了那个深藏在心窝窝里的那个孩子。
“不不会的”
紫芸豆惊惧般自言自语,她颤巍巍地往后退去,绝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赵子义将双唇咬得发紫,“母”
“不要!我不是,我不是”
紫芸豆几乎是在咆哮,她迅疾地跑向二楼,将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
赵子义拔腿跟了上去,他捶着门,哭喊着他以前从未叫过的称呼:“母亲,我是子义,你开开门,我是子义啊,母亲”
花妃阁内的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二楼。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给我滚!”
“母亲,你打开门看看我好不好”
“滚!给老子滚!”
紫芸豆吼得撕心裂肺。
“我来接你回家了,母亲,跟我回去吧,我们不回赵家。”
“我求求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
“母亲,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
他们僵持了许久,涂九世除了陪在赵子义身边,他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老鸨跑上来拍了拍门,怒道:“紫芸豆,你快给我解决了,我这生意都没法做了。”
过了一会,门内传出一句:“你明日再来。”
“母亲,你认出我了?”
赵子义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母亲,你出来好不好?”
“母亲,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母亲,你抱抱我好不好?”
“明日再来。”
房间里的紫芸豆始终是没有出来,涂九世牵着赵子义走出了花妃阁,赵子义像是失了魂魄,一路哭着,哭到双眼涨红,面无血色。
两人在附近找了间客栈,赵子义早早睡下,涂九世稍微帮他擦了擦身子,便躺在他身边,赵子义蜷缩在被子里,涂九世将他捞出来,抱进怀里,两人拥着睡了一夜。
“她走了。”
第二天再去花妃阁,老鸨只说了这句话,不论赵子义如何追问,老鸨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