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邑都和?一众羌人都对顾昔潮一行人很熟络,时有寒暄,如道家常,看他的目光很是钦佩,像是认识很久了。
行了几里路,到了羌族部落里,遥遥可见毡帐上的积雪化了大?半,露出洁白的毡顶。
入夜后的部落,一排排火杖熊熊燃着,灯光通明,亮如白昼。木栅栏内,牛羊驮马,听?到人声?散开来?,驼铃轻响,一声?声?撞进了夜色里。
部落里的守卫见到邑都带人回来?,将人迎入了营中?。顾昔潮一行人步入营中?,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放在手中?的活计,自动地为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我去禀报首领,你先?去帐中?等着。”
邑都语罢,大?步走向远处部落正中?的那顶最高大?的毡帐。
顾昔潮行至一处大?帐子前,亲兵守在帐外,他从马上抱下纸人,取了那个宝贝的兽皮袋,撩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内并未点灯,一片漆黑晦暗。数尺高的厚重幔帐密密匝匝,将当?中?的胡榻帷幄圈起来?。
一条羊毛毯铺设在胡榻上,旁边一对羊角装饰上放着一把弯刀,中?央的炉火烧得很旺。
顾昔潮将兽皮袋放在一旁,而后转身离开帷幄,在火炉边卸下了肩甲。
头顶悬有经幡似的五彩布条,横亘在前,风吹帘动,鼓动作响。
此间寂静。习惯听?她评头论足,而她这一回已沉默很久了。
顾昔潮心下一沉,看向纸人。
呆板的纸人犹在,不过一个死?物,里面?的魂魄已不见了。
下一瞬,一阵阴风从帘外猛然袭来?,头顶的幡布乍然狂卷大?作。
床头羊角上的那柄弯刀嗡鸣不止,骤然出鞘,锋刃直向他而来?。
顾昔潮一偏头,那白刃在刹那间拂过他的鬓发,几乎是贴着他咽喉而去,直到刺入他身后的木桩上。
刀尖入木三分,只距他耳后一寸,杀意?凛冽。
顾昔潮缓缓抬眸,目光掠过幔帐,只见那一缕魂魄正坐榻上,端庄孤傲,冷视他的目光,一如昔日金銮殿上。
他劲臂一旋,从木桩里拔出刀,缓步走向胡榻。被刀尖刺穿的幡布碎裂翩飞,如流水一般在眼前淌过,消逝,微微拂动他散落的一绺鬓发。
他在她面?前立定不动,面?色从容:
“娘娘又要杀我?”
魂魄幽幽盯着他,声?音比刀锋更冷,如扼咽喉:
“顾昔潮,你好大?胆子,身为大?魏边将,竟敢私通羌人。”
“之前在蓟县,你对羌人图腾如此了解,我就当?你知己知彼,并非怀疑。”
“从蓟县到云州,路上如此多岔路和?陷阱,你一次不曾走错,显然是来?往多次。在林中?特意?用马粪点燃的篝火,也是与羌人约定好的信号。”
“更不必说,你羌语流利,而且这一路上那些羌人对你的态度,绝非寻常。此地,你也定不是第一次来?。这毡帐不是现搭的,是羌人早就特意?为你安置的,里面?的摆设,都是你最惯常用的。”
她指着床榻,那把刀原本?放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