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是一口干尽。卞三秋接着倒酒,举杯对玉香道:“玉香姑娘,家姐流落在外,多亏您的照顾,才能恢复身体,回到余桐。您的大恩大德,鄙人无以为报。听家姐说姑娘比我短一二岁,又双亲早逝,无家可归,不知姑娘可否愿认我做个哥哥?”
玉香脸色绯红,起身道:“我也正有此愿!”
“如此甚好!”
卞三秋朗声道,“正好大家就在,就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卞三秋今日跟玉香姑娘结拜为兄妹,从此玉香姑娘就是我亲妹妹,阿安就是我亲侄子,我要敢对二人有半分亏待,便天打雷劈——”
“使不得使不得!既然是一家人,哥哥何必发此毒誓?”
玉香忙将杯中酒喝了,众人一齐喝彩,卞三秋眼含热泪,也将酒喝了。他喝完后,卞逆慈也起来敬酒,感谢众人对卞三秋这些年来的照顾。这顿饭从未时吃到酉时,好容易散了,众人又各自提酒,去院里闲聊。卞三秋高兴得紧,不停喝酒,最后终于醉了。秦镇邪把他扶回房去,出来时,就碰见了卞逆慈。她支着两根拐杖,静静望着他。
秦镇邪以为她是来看卞三秋的,便侧了下身子,但卞逆慈并不进屋,只低声道:“秦小友,我有件事想问你。我们去屋外说去。”
两人到了屋墙外头。秦镇邪问:“卞道长想问什么?”
卞逆慈直率地说:“是守真。卞三秋不知道他的下落,镇邪,你既然拜了仙人为师,可否请他算一算守真的下落?”
秦镇邪一愣,沉默片刻,说:“我知道君兄在哪,他去山北了。”
“山北?”
卞逆慈惊愕道,“他怎么会去山北?”
“他想阻止申兵南侵。”
卞逆慈一时语塞,半晌,她感慨道:“守真大义,我不能及。这样说来,你已经见过他了?”
“见过,但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卞逆慈叹道:“我能回到余桐,已经是意外之喜,跟三秋团圆,更是喜中之喜,三秋跟玉香结拜,家中忽然添了两口人,一扫破败之气,更是大喜。如今我心里挂念不下的,只有守真,倘若守真能够回来,那真是再好不过,可他竟去了山北!镇邪,你可知他去了山北哪里?”
“或许是燕、乐一带。”
“偏偏去的是最乱的地方!”
卞逆慈长叹一声,对秦镇邪道,“不知孟道长可有传信托梦的法术?我想请他给守真带个信,就告诉他我回余桐了,他要是遇到什么事,随时能可以回来。”
秦镇邪却犹豫了。卞逆慈盯着他,疑虑道:“我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镇邪摇头道:“要我们给守真带口信,自然容易,只是,要他回余桐,却不是件易事。”
卞逆慈道:“我不是叫他马上回来,只是说若有万一,他可以来余桐躲躲。倘若他缺些什么,我们也可以替他谋划一二。”
秦镇邪为难道:“卞道长,恐怕君兄就算真遇上什么难事,也不会回余桐了。”
“为何?”
“因为卞兄让他不要回来,也因为他自觉无颜面对您。”
卞逆慈惊道:“三秋怎么会叫他不要回来?”
“这事说来话长”
秦镇邪思索片刻,问,“卞道长,您还记得那个追杀令堂的红煞吗?”
“自然记得。”
“说来凑巧,这红煞我以前见过,只是我忘了。她跟令堂的恩怨,我也大抵都知道”
秦镇邪便将殷灵犀的事讲了,“她为家人所杀,心怀仇恨,又被亲哥哥烧了遗骨,心中更加怨恨,复活后便一路追杀殷家人和罗家人,甚至追杀到了令堂头上。然而,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阿琅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便跟着我们到了山北,一路护我们安全,我们能逃出娄京,也多亏她相助。”
卞逆慈惊愕道:“难怪她会如此执着于殷家人,原来是有这层渊源!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该迁怒我娘,她跟殷家的事,我娘连知道都不知道!”
“这是自然。殷姑娘的确有可恨之处,但要不是她帮忙,我们早就死在了娄京。除此之外,她还帮了我们更大的忙”
秦镇邪思考片刻,还是将宏元的事和盘托出。卞逆慈瞪圆了眼:她只知那孟道长是仙人,却没想到秦镇邪也是神仙!不仅如此,他们还杀了连国供奉的第一大神宏元。她更没想到,君稚竟也掺进了这场惊天大战里。
“总之,多亏君兄、殷姑娘和玉家主,宏元留在天星阁的那枚摄魂珠才被毁掉,否则,我们依旧无法彻底杀死他。”
秦镇邪说,“君兄原本是极痛恨殷姑娘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却跟她牵扯得越来越深了。后来,君兄还拉她来余桐找您道歉,但卞兄当时以为您已遭不测,看见他俩,不禁大怒,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三秋不会无缘无故赶守真走。如此说来,这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误会,那么说开就好。回去我好好说说三秋,叫他不要介怀,本来,守真的心意也是好的”
卞逆慈皱眉道,“不过,他让那红煞给我道歉这事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其实这之中还有更深的隐情。”
“什么隐情?”
秦镇邪纠结再三,说:“卞道长,你要先发誓,无论这隐情是什么,你都要认君兄这个徒弟。”
“我认。”
卞逆慈痛快道,“你尽管说便是。”
秦镇邪道:“卞道长向来守信义,有您这句话,我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其实此事卞兄也知道,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您,或许是因为痛恨君兄,或许是因为怕惹您伤心。然而,此事与您关联甚大,我认为不该对您一直隐瞒,再者,只要您一直关心君兄的下落,您就必然会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