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陆晏时点了点头,“因为我一直都在看你。”
沈望舒的心底“砰”
地一声,仿佛炸开了无数朵的烟花,绚丽的花火似升腾的气泡一般不断再她的心头翻涌,叫她欢喜地几乎快要笑出声来,偏偏陆晏时不知满足,还要得寸进迟地开口问她:“沈姑娘,是我不够好看吗?”
他低垂着眼眸,乖顺地看着沈望舒的眼睛,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祈求般说道:“你能不能……能不能也多看一看我?”
沈望舒只觉得她的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脸也红的好像有火在烧,她十分想要大声吶喊,问一问陆晏时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不想她还未张开口说话,突然就有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暗处直直向她们二人冲了过来!
沈望舒:“卧槽!”
任谁也料不到静谧的院子里会突然冲出来个浑身冒血的人,那血人似乎也没想到此处会有人,欣喜若狂地大喊了一声“救命!”
之后就往沈望舒的身上扑了过来,沈望舒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人都懵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陆晏时反应更快些,一把上手将那人拦了下来,那人倒也不挑,当即软绵绵地倒在陆晏时的身上。
那人身上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顷刻间就染红了陆晏时的衣裳,那人连脸都叫血糊住了,沈望舒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才发现这人留着头棕色卷发,肤色惨白,竟是今日下午吃饭时坐在自己旁边那桌的年轻胡人!
那胡人几乎已经没了力气,又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救救我”
之后就昏死了过去,陆晏时下意识抬头往他跑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瞧见有人追上来,却隐约听见一阵沉重又慌乱的脚步声匆匆离去,莫约是凶手听见有人来了,害怕自己暴露便急地丢下人匆匆跑了。
沈望舒着急着喊侍女和侍卫,又叫人去把柳半夏喊起来救人,陆晏时大概看了看那胡人的伤势,就瞧见他身上莫约有两三个深深的血窟窿,也不知究竟招惹了什么人,竟然会下这样的狠手。
许是他这一身血的模样太过骇人,沈望舒下意识开口问陆晏时:“你没事吧?”
她确实有些混乱了,完全忘了受伤的人根本就不是陆晏时,偏偏陆晏时喜欢极了她担心自己的模样,又难得见她这样慌张,柔声哄道:“我没事,你别害怕。”
此时她的几个侍卫在沈望舒的呼唤下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为这胡人囫囵止了个血,又扛起他往柳半夏的屋里跑去,沈望舒生怕人死了,赶忙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店里的小二正在收拾桌椅,突然间一群人抬着个血人进来,吓得大叫了起来,沈望舒顺势叫了他一声,让他赶紧去报官,就说要出人命了,那小二一听,哪里还顾得上收拾,赶紧把手里的椅子一撂,火急火燎地往外跑了出去。
叫这头乱哄哄地一闹,方才还安静的客栈一下子如水溅进了油锅般嘈杂了起来,不少人都从屋里探出个头来瞧热闹,柳半夏慌忙地套了身衣裳将人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一边问沈望舒的情况,一边马不停蹄地救人。
那胡人身上叫人捅了三刀,凶手半点不留情面,伤口都十分的深,好在这人运气好,并未伤及主要的内脏。
柳半夏到底是个见多了伤患的,有条不紊地开始给那胡人处理伤口,沈望舒动也不动地杵在屋里偷看,又怕这血淋淋的场面、又怕自己救的人死了,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正在这纠结着呢,那边的官府就来了人,把她从屋里头喊了出去。
几个官兵围着沈望舒问东问西,指望她这个救人小姐能给出些线索来,可沈望舒也不过与这胡人萍水相逢,连他叫什么、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又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是一问三不知罢了。
从方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陆宴时突然说了句:“他晚饭时与同伴发生过争执,几人不欢而散了。”
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跟着沈望舒出来的。
官兵们顿时好似找到什么方向,要小二带他们上这胡人的同伴屋里瞧瞧,几人一到那厢房里一看,就见一张通铺上的被褥叫人翻得凌乱,屋里的柜子大开着、连桌子上的烛台都被打翻在了地上,显然已经人去楼空,连张纸都没给人剩下,看来多半是为了钱财起了争执,杀了人之后携款潜逃了。
陆宴时看着空空荡荡、一片狼藉的厢房,又说了句:“夜里没法出城,人也走不了多远,总能抓到的。”
他说得轻松又平淡,三言两语就给人家官府的人安排好了去处,只是湖州城的官府又不归他管,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听他的调遣,还要觉得这书生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模样实在叫人生厌。
但陆宴时根本不在乎这个,他只想早些将沈望舒从这些无谓的事情里解放出来罢了。
他实在不喜欢沈望舒去关心别人的模样,更不喜欢她分明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还要满心满眼都是别人、连看自己的空闲都没有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嫉妒的模样丑陋不堪,也知晓自己甚至连这样愤恨的资格都没有,可他却控制不住——他也压根不想控制。
陆宴时享受沈望舒带给他的一切情绪,他享受自己看见她时的欢喜、心动、嫉妒与欲望,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一切,他全部都甘之如饴地接受,心甘情愿的叫这份情感支配、占有着他的一切。
他甚至忍不住地要想,若是受伤的人是自己、如今躺在那张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是自己,那她也会如现在这般紧张吗?会像现在这样眼里只看着自己、只想着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