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市所开的百草阁收集百草,不过所有药物都经过精心挑选后依古法炮制,且切制的刀法精良,色泽明亮。
先前看过位置,应钰能猜测到药肆一开,每天定是顾客盈门,络绎不绝。
应钰这段时日准备的药肆接近收尾,跟枕清道:“我前些日子还收了好一些沉香,到时候命人给你送到屋中来。”
枕清神色并不意外,颔首道:“好,这香也该换了。”
应钰现在是个大忙人,示意自己离开后,又转身去了东市。枕清也拿上帷帽,出了门。
长安城外来了络绎不绝的商旅马队、驼队,人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还有曲艺杂耍等文艺娱乐表演喧闹,叫人眼花缭乱,兴致盎然。
枕清来到街上,错身经过来往的行人。
她今日一身朴素打扮,让人觉得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娘,可是那张脸美艳极丽,难以贵姿。
叫人想跃跃欲试地搭讪,又怯生生躲在一旁偷看,不敢贸然出手。
枕清略过那些有意无意打探来的视线,当即转身走向人少的巷子中,故意披散半边头发,脸颊和发梢抹上一点狼狈的泥土,自觉差不多后,再走到一处角落里蹲着。
碧空万里,金阳透过长安坊间,衬着明艳,轻轻落在枕清肩上。
陈琅和友人正走着,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人是枕清,他推托着友人先行事离开,独自一人走前。
没想到在长安里,她居然还会做这样的打扮,叫陈琅惊奇诧异。
虽然罗长观的事情叫他难受,不过现在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走过去看一个人坐在地上的枕清,好整以暇地垂首问:“你在这里干嘛?”
枕清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就知道来人的是谁,她语气平淡:“钓人。”
陈琅好奇,又问:“谁?”
半晌没听到枕清回答,于是又凑近,枕清伸出手抓住陈琅的衣服,狡黠笑道:“来了。”
???
陈琅才后知后觉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免失笑,她真是诡计多端。
他还未出言,只听枕清吩咐他:“你躺下。”
陈琅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瞧了一眼自己这身名贵的衣服,问道:“我?”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充斥着难以相信,仿佛在说:我?我躺下?我这一身名贵的衣服,躺在这脏兮兮的地上?
枕清忽略他的神情和语调,只催促道:“快!”
“行呗,又干回了老本行。”
陈琅随意躺在地上,枕清在他身上抹泥巴,他懒洋洋仰躺着,嘴角勾着笑:“我跟你说我这一身衣服可贵了,事成之后,你可得要赔我。”
“赔,当然赔。”
枕清十分满意自己乱七八糟的杰作,拍了拍手后,还不满意地在陈琅脸上抹了一把。
陈琅眼神下垂,隐含警告之意,枕清视若无睹,他也只好作罢,抬眼望着阳光,看着旁边走过的人,突然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枕清也才八岁,而他十二岁。
他和枕清曾经相处过一年,就是这么一年。
平常的时候她就是人人捧着的小县主,后来,那就是小霸王的存在,甚至跟他沿街乞讨,装哭卖穷,好不容易讨来的钱还要跟他对半分。
啧,小时候就这么会有做生意的头脑,和现在一样,不肯吃半点的亏。
半会儿,不知道枕清在哪里给他捡来了一个草席,突然一声低低悲泣:“阿兄!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
躺着装死尸的陈琅眼皮一跳,把他整得头皮发麻,心里直呼绝了,这可是真来啊,不带半点提醒。
他和枕清也做过这样的事,离现在也过了好多年,装死的技术虽是没忘,但也不熟练了。
他闭着眼睛,感受到来往的脚步越发急促,看来是个大单子,陈琅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没有一丝起伏,脸在阳光下也变得苍白,仿佛真的就是一个死人。
有些人关切地朝枕清这处看来,也有不少人对于这事感到晦气,躲得远远的。
枕清透过薄纱看到一群人,她眼神微挑又下垂,脸颊挂着两行清泪,帷帽的面纱若隐若现。
一阵缓慢的马蹄声踏来,为首的那名男子面容坚硬严肃,偏带着异域风情而来,仔细瞧,发觉他身上带有几许迷人的危险,那眼神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狂野热枕。
那人在枕清的身前停下,迅速翻身下马,步伐沉稳,手中的那一把利剑似乎要刺在陈琅身上,枕清心猛然一惊,手中备好一颗石子,注意那把剑,若是看到在刺下来的那一瞬间,当即出手弹开。
陈琅虽有察觉,但也耐得住性子,偏是一点没动,把这死装得更入木三分。
拿剑的那人好似想了一下,亦或是看到枕清的动作,挑眉笑了一下,转了转剑柄,用剑尖挑开枕清的面纱。
粗制滥造的面纱被人拿剑挑开,枕清的面容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那双眼睛灵动又胆怯,脸颊挂着两行清泪,摇摇欲坠,微微上抬视线与人对视,又如同受惊的山间小鹿般失措无助地移开,可谓是我见犹怜。
众人见这小娘子脸上有脏污,隐约也能察觉到是个美人。
拿剑的王闻礼看到枕清的样貌,觉得意外,一旁的云行野看清了枕清,当即拧眉,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事。
“王长史。”
王闻礼听到身旁云行野的声音,拿剑的手微微下移,指到枕清的脖颈处,突然横过来,剑面贴在枕清的下颌,稍稍用力向上,枕清的脸当即跟随着剑被迫上抬。
纤细脆弱的喉颈显现出一抹弧度,甚至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青筋,孱弱得像是一只可以被人捏碎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