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年关,日子就清闲下来,学里放了假,莫磐开始在家里猫冬,连惠慈大师那里都不愿意去了。因为扬州的冬天又湿又冷,在没有空调排湿的情况下,只能靠火墙和火炕烘干。但实际上这里的温度也并没有低到需要点火炕的程度,所以一般人家顶多点个火盆,并不流行烧炕,烧炕是北方人过冬的标配。因为山里更冷些,栖灵寺那里也有。
因莫家一家子都是弱小,去年冬天又过的艰难了些,所以今年秋天翻新房子的时候,莫青鸾就给家里大大小小的屋子都砌了火炕,好让他们哥仨过个暖冬。
不过,火炕点多了,就容易上火,兄弟三个又都小,降火的茶又不能多喝,所以,一进入腊月,双胞胎在屋里待不住,穿暖了在外面跑跑跳跳还好,莫磐就身体发软,浑身难受,懒懒的不想动。
莫青鸾只当儿子身子弱,要更加精细的好好养着,所以并不十分拘着他,只放任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过度用功读书除外。
原本,莫青鸾想要在莫家庄重建莫氏祠堂,在莫磐去了一次书院回来后,莫青鸾就改变了主意。
“是我想差了,建了祠堂,就暴露咱们的底细了,得不偿失。”
莫青鸾有些不甘心道。
莫磐就有些不明白了:“娘,他们知道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他们做什么?”
莫青鸾想了想,觉得这些事早晚得说给儿子听,于是就跟莫磐说了一段并不算久远的往事。
莫磐沉默不语。
莫青鸾倒是看得开:“现下咱们刚扎下根来,很不必自找麻烦。只要有族谱在,这些都不重要,且等你长大了再说。”
最后,莫青鸾也只是在小佛堂里设了祖父母、父母、兄嫂的牌位,然后在牌位后面放了个匣子,里面放着莫氏族谱,充当莫氏列祖列宗,供他们祭拜。
这样,莫青鸾之前准备的祖宗牌位就用不到了,烧了之后开始准备新的牌位。
之前,莫青鸾考虑到儿子毕竟年纪小,以他的排序给祖宗立牌位未免不详,所以她是以自己的排序给祖宗重新立的牌位。
现在,莫青鸾不这么想了,她就是要莫磐亲自立莫氏的牌位,好砸实他莫氏新任家主的身份,免得以后有人质疑儿子的身份。
所以,莫磐猫冬的主要任务就是给他的□□父母、祖父母、大伯大伯母描牌位。他还写不了太小太复杂的字,所以就由莫青鸾先拿刻刀刻好牌位字迹,再由他拿着毛笔描画上去,就当是他为他们重立的排位了。
描墨倒是不难。难的是他娘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刻,所以一连好几晚,都是他一边听他娘说着祖宗的陈年往事,一边看他娘刻字,等刻好了,他再拿毛笔描上墨,这样一个牌位就完成了。
今天晚上是最后一个,描完最后一个牌位,就沉沉睡去,睡前还想着,找个晴天日子到惠慈大师那里去抄份圣旨回来,设牌位的事就彻底完成,可以安排祭祀事宜了。
谁知,他就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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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鸾因为莫磐的病自责不已,觉着都是因为她以儿子为排序立牌位招了忌讳,才让儿子大病一场,差点害了他。
莫磐安慰她不管用,还是惠慈大师出马,劝她道:“这与祭祀之事并无关系,况且,他这病早点发出来也好,等他再大些,不仅损耗更大,还耽误事。现下他年纪尚小,跟我好好调养几年,等他大了无论读书还是结亲都不耽误,方是正理。”
莫青鸾听了,虽然不再自责,却是看他看的更紧了,也再也见不得他摸书本,甚至还跟他说:“没有功名也没什么,还有你弟弟他们呢,你如今挣下这般家业尽够了。”
就怕他再损耗精神,于身体不利。
莫磐自然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但是,书还是要读的,只是少读一些。
都说‘奇人异事’,莫磐三岁之前痴傻的事,莫青鸾只当是一件‘异事’看,有时候还做过儿子‘将来必定不凡’的美梦。当然,就现在来看,莫磐也不是一个一般的小孩。
但是,莫青鸾从来没有朝‘胎里弱症’方面去想过。
毕竟,儿子只是从尤其笨变的尤其聪明,在此之前,都是心智方面的变化,身体是从来没出过大毛病的。此时,听惠慈大师说的这般严重,让她怎么相信和接受?
莫磐见他娘被骇的站不住脚,脸色青白的模样,着急的就要下炕去扶。惠慈大师摇摇头,按住莫青鸾的肩井穴用内劲一点,顺势扶她在莫磐身边坐好。
莫磐担心的抱住他娘,问道:“娘你还好吧?”
莫青鸾看着儿子雪白的小脸,一把抱住痛哭出声:“我可怜的磐儿,是娘害了你,娘没有怀好你,让你现下遭这般罪。娘没本事好好养你,让你这般为咱们家殚精竭虑!”
莫磐满心无奈,安慰道:“娘你别听大师危言耸听,我好着呢,这次就是受了点风寒,不也很快就好了吗?”
莫青鸾摇头哭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不知道,大师说的是真的!”
莫磐疑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莫青鸾只摇头痛哭,并不再继续说。
莫磐不由疑问更甚。
惠慈大师看不下去,在一旁敲边鼓:“老衲观磐儿这病症,并不是因你之故,可是跟他父亲有关?莫施主,治病求因,老衲只有知道了病理源头,才能根治此症。”
莫磐看了眼惠慈大师,心想这老和尚又在忽悠人了,只不过他也很想知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