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一阵语塞,她回头去看舍友,舍友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和一位伴娘大声说话。她很快明白了女生的意思,道:“虽然和她是在国外认识的,但恰巧我也是意大利人,我在那不勒斯生活。”
“原来是这样。”
女生上下细细看荧一圈,又说,“快来吧,我们的那不勒斯友人,换上伴娘的礼裙,见证你的朋友迎来人生的新阶段。”
婚礼举办地点在一处沿河的小型广场,人流不算多,当地很多年轻人除了教堂,最常选择就是在这里举办露天婚礼。
新郎和新娘会乘坐装饰好的游船,绕主要河道游览一圈。荧他们不需要,提前来到小广场,熟悉一遍婚礼流程,等待仪式开始。
荧换礼裙的时候,摸到自己口袋里的匕首,礼服为了版型,没有设计收纳东西的部分。她走到窗边,从上往下眺望在城市中流淌的河流,终于还是将匕首塞回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
荧和几个女生一起坐在休息区,几排白色长椅已经陆续坐满了人,她身边的女生转过头来,很亲切地问她:“你是那不勒斯来的?那边的风景怎么样?我还没去过那里呢。”
荧现在虽然对外说自己是那不勒斯人,但她在那里也不过住了短短几个月,大多数时间都在接深渊的任务,之后就回到学校,要让她说那不勒斯的景点,她只能根据记忆,零星说一点和散兵去时的见闻。
“听起来真是个好地方。”
一群人又走进来,女生和荧抬头去看,突然女生挥手向人群喊,“那不勒斯的发烧友!过来,这里有个那不勒斯的姑娘!”
荧措手不及,附近的人群向她们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滑稽地举起双手,跑了过来,荧不想再闹出更大的动静,只能硬着头皮对来人笑:“你好。”
“哦你好你好,来自那不勒斯的姑娘!要我说你看起来就像我们威尼斯本地女孩一样美丽。”
男生一边说,一边同几位伴娘挥手,给这边所有人一起打了招呼。
他将视线集中在荧身上,刚要开口说什么,广场另一侧有人大声喊他。
“真遗憾,我得去那边了,不能和你多聊几句。”
男生拿出手机,询问荧,“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
荧尴尬笑笑,她起身,刚要婉拒,只听外侧的人又在催他,男生耸耸肩,突然想起什么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不由分说直接塞进荧手里,边走边挥手喊:“记得给我打电话!”
荧哭笑不得,对方一连串的动作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回应。
她身旁的女伴笑着宽慰她:“不用太担心,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你多来几次威尼斯就能适应了。当然,如果你不想联系也没关系,只是一个男人,不要放到心上。”
她静静看了荧一会,突然说:“换衣服时就想告诉你,总感觉你很熟悉,你之前来过威尼斯吗?”
荧心头一颤,她指尖紧紧捏住薄薄的名片,笑着说:“跟你一样,你没有去过那不勒斯,我也没有来过威尼斯。”
女伴一笑:“哎呀,你看看,我说了多么奇怪的话!”
几个伴娘说起了她感兴趣的话题,这个女伴立即转移注意力,加入她们。
哗啦一声,一群鸽子从空中飞过,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略过广场上的喷水池,停到四周高耸的屋檐上。
荧整理身上淡蓝色的垂地长裙,束腰设计,显得身材修长,因为是夏季,所以采用了相对轻薄的布料,晚风一吹,裙摆无拘无束随风飘扬。
收拾完毕自己,她百无聊赖,拿起刚才随手放在长椅上的名片,阅读它上面印刷的内容。
姓名,电话,看起来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个人名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荧翻过名片,查看它的背面,一看她只觉自己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背面印了一个颜色浅淡的图标,浅淡得出奇,如果不留意,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甚至就连水印的作用都起不到。
那是一个完整的愚人众标志。
不远处立着一尊钟楼,十八声钟敲响,打破她的震惊,再过几分钟,婚礼即将开始。
荧调整呼吸,是她太过放松了,愚人众早就深入威尼斯的每个角落,这点她早就知道,这里的确不可以久留,婚礼结束后,她马上离开威尼斯。
她不畏惧愚人众,但这里是散兵的辖区,这里的愚人众多半都是散兵的部下,而她不得不防备散兵。
广场上走来几人,神情严肃,看起来不像是来参加婚礼,反倒是像来砸场子的。给荧递名片的男生三两步跑过去,围着一群严肃的人转圈,看起来异常滑稽,像一只围着柱子转的猴。
虽然隔了一整片场地,但荧还是听见了男生的问话:“第六席人呢?”
荧此时无比懊悔没有带来那把匕首,她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一座广场上的塑像。
“散兵大人已经到了,你没有看见吗?”
那群人向场内看来。因为目视前方,所以荧很轻易就看到他们的动作。他们伸手指荧身后的位置。
荧一瞬间体会到什么叫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很快冷静下来,打开手机照相,举起镜头向前,假装给婚礼场地拍摄照片。
正值夏日,天色未晚,她拉低屏幕亮度,从手机屏幕的反光中,她果然看见散兵的轮廓。
许是顾及婚礼场合,他很难得穿了一袭黑色正装,西装裁剪合身,熨帖得体,他抱臂坐在她身后几排的位置,不远不近的位置,随性靠在椅背上,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她背后,沉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