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寨只剩妇孺老弱……”
说罢,陈桃夫粗粝的手指揩干净泪花,强作宽慰:“你呢少年人?你带着娃娃要去哪里呀?”
夜明岑乍被问及去处,无奈着看了一眼酒换——他正坐在八仙桌前晃着腿儿捉弄一只蜂儿。
他像是被蜜蜂蛰了嘴一样,声若蚊蝇,期期艾艾:“我……原在一家医馆打杂……捡到了这个孩子,遭东家嫌恶,赶了出来……现在也没有去处……”
陈桃夫若有所思道:“那——你可懂得治病?”
夜明岑点头,谦逊道:“略通一二。”
“嗯……”
陈桃夫频频点头称是,拍案道:“我这里倒有一个去处。我那桃山上有一间专门看管果子的茅屋,只是半年没住人了,收拾一下,刚好够你跟这孩子住……”
陈桃夫话还没说完,夜明岑忙摆手笑道:“这怎么使得……”
“诶——不白给你住!你看我这腿,爬山不方便,你得替我看守桃子!”
陈桃夫撩起衣摆,以陈疾示意夜明岑。
夜明岑内心实在雀跃,喜极而泣,终于有一个所在能免他流离失所,转身猛地拥住了酒换。
蓦地撞进夜明岑怀中,温暖地像是被初春旭阳包围,他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兰花香气,小猫妖遐想:一定是从很美的地方带来的味道。
花朝时节,弥山泼火一般铺天盖地的桃花,热闹喧天地张罗起百花生辰。夜明岑随陈桃夫走在缤纷落英下,牵着酒换的小手,频频张望四周,恍然如坠镜花。
二十四番花信风,桃花之后便是杏花。前者热情浓烈,后者疏离淡雅,颇有些触景伤情、睹物思人。
不知莪术师父与杏花夫人会否因为他的叛离而更加疏远彼此?
陈桃夫喃喃着为夜明岑详谈弥山的规划,却不见他应答,于是问道:“少年人,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的来处……”
夜明岑险些流下泪来,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陈桃夫无奈笑了,摇了摇头:“放下过往,活在眼下,方能看清脚下的路……”
行到桃林深处,下个坡儿,便见到那茅草小屋。
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屋内简单地陈设着床榻桌椅,后院儿带了一间小厨房,旁边僻了一畦菜地,陈桃夫早早种下了一些时令的菜,捎带了几斤米粮放在这里。如今二人正赶上好时候,一边赏花,一边野趣横生。
小屋在半山腰上,门前一条清溪绕山而过,隐在粉雾中,恍如世外桃源。
夜明岑找来一些棉花铺在针灸的木匣里,谨慎地将金蝉斜翼扶正后装入木匣,藏在放书与衣物的箧笥之中……
夜明岑随口喊道:“小酒——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