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岑轻笑一声,不再拐弯抹角:“听闻蓝烟姑娘的病症奇特,可否说与我听听?我只是想帮帮她,并无其他用意!”
“哦——岛主关怀备至,怎么会恶意揣度呢?蓝烟的病是老顽疾了,发病时一味哭,或一味地笑,哭笑起来一个月都不见好。认人倒还好些,只是不说话,像是变了一个人。”
夜明岑越听越觉得心悸,这不像是病理的征兆,倒像是书中传说的南国巫蛊……
见夜明岑不再接话,离凡渊补充说道:“现在业已痊愈,几乎三个月未曾病发了。她没出过远门,还请岛主多留心于蓝烟……若她有什么异样,我立即将她接回!”
夜明岑神色放松了一些,宽慰着说道:“在我这里还需要劳烦你们费神吗?”
离凡渊听了,颇为放心。一者,常笑与他如家人相处,今日来到他的地界,料想对待蓝烟肯定周到。二者,夜明岑又是远近闻名的医者,若能得他照应,蓝烟的病说不定能教他根治。
离凡渊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这里可是七星屿,他若信不过七星屿,谈何在此求仙问道?
离蓝烟仍是仔细盯着常笑的脸看,这使常笑十分不适应,接连见缝插针地躲到素荣身后。心说他不常在衔蝉宗呆着,这姑娘跟他也不大熟悉,病好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不大记得了,怎么一上来就盯着他看呢?按辈分来说她该管常笑叫“叔叔”
啊!
末了好不容易将她的行囊搬了进来,单独布置了一间屋子与离蓝烟,她笑盈盈的谢过,声音极清亮,像一只百灵鸟。
常笑临走时还不忘说着口头的客气话:“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别跟我们客气,有事儿就叫素荣,他是这里的管家。”
言外之意其实是:找素荣就行了,别来找我,以及我师尊。
素荣疑惑着:我什么时候成管家了?
“知道啦!你们快走啦,我和姐姐还有话要说呢!”
常芙推搡着两位出了门去,又回头说道:“姐姐有事找我也行哦……”
疲惫了一天,那晚上大家都歇息得很早。
自从和夜明岑有过几次亲密的行径,常笑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那般活色生香的画面,夜里偶尔还会失了睡意。好几次想偷偷溜到夜明岑的房里与他同床共枕,又碍于不系舟来了外客。若教人家看见他早上从夜明岑的房里出来,该教人如何感想?
如此,便又按捺下了极端的渴望……
白日里,夜明岑陪着常笑练剑,一刀一剑配合地极妙,又听常笑说起离蓝烟的事情。
曾听人提起过,离蓝烟的母亲来自遥远的南诏,人族的少女与妖族少年不知如何结识,诞下半妖蓝烟。但是她的父母早逝,除了在画像中见过,几乎难以捕捉父母存在的痕迹。因为思念母亲的缘故,蓝烟平时常穿南诏的苗装,下裳多为一片式五彩短裙,上衣讲究多而繁复的刺绣。银饰装点下,走起路来一步一响……
夜明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还记得在玄篁阙的时候,尸香拂衣说过什么吗?你体内,有一种蛊……”
常笑低头看了看胸口,附和道:“对,‘同生蛊’。”
夜明岑直觉非常灵敏,道:“自古以来,南诏多奇蛊……我在想蓝烟会不会和尸香拂衣有什么关系?”
“不大可能,”
常笑抚膺细思道,“尸香拂衣一靠近我就会使我难受,但是蓝烟不会。至少可以确定蓝烟没有被尸香拂衣附身……”
“需要仔细留意……”
夜明岑挽剑负手,听得一阵细碎铃音传来,“她过来了。”
素荣奉茶而来,离蓝烟和常芙紧随其后,手中各拿着一只笤帚。
素荣放下茶盏解释道:“蓝烟说,不能白吃白喝,非要帮我干活……”
夜明岑瞧着两个小姑娘说道:“这怎么行?蓝烟你大病初愈,可千万别逞强。”
常芙抱着笤帚插话道:“姐姐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不会有人说你白吃白喝的,要是有,我第一个上去揍扁他!”
说着,作势捏起拳头。
蓝烟碧绿的眼神一闪,飞快地扫了一眼常笑,目光落到夜明岑脸上,说道:“嗯……没事啊,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嘛……在屋里呆着太闷了!”
说着,又推搡着素荣去了外面,问道:“素荣哥哥,你不是说做完了活儿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吗?快些扫地呀!”
“……”
夜明岑瞧着他们的身影远去,见了少年人这般如沐春风,欣慰道:“……蓝烟只是看起来比较文静而已,你说呢?”
常笑伸了个懒腰,趁四下无人,眼疾手快地将夜明岑搂到怀中亲了一口,声音闷闷地:“总比不爱说话好些,吵吵闹闹地,不系舟都热闹起来了。”
提剑的手腕一挑,直指常笑颈侧,骇得常笑大惊失色:“师尊?”
“继续练剑。”
接连几日,离蓝烟总是跟在素荣的身边,亦步亦趋。
端茶送水、洒扫庭除、浇花喂雀儿,面面俱到。
素荣本身是个无情无欲的魔物,因着两世为草木之本,性子又过于温和。就像是那打甂炉的汤底,寡淡而无甚意趣,身边接触的人就像是汤中食材,给他增鲜提味。又或像是一面镜子,周围的人如何对他,他也相应地如何对周围的人。
而离蓝烟就是他身边最新鲜的“食材”
。
她爱笑,穿着打扮是大家鲜少见过的款式,气质却十分清雅,整个人形成迥然的气氛。如同南诏深山中长出的一株珍奇的药草,正值花期,开得幽香四溢、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