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岑似乎懂得常笑的迟疑,感知着眼前的光的方向,伸出手去接住罅隙中泻下的光瀑,肌肤雪白,少有血色,阳光下如同雪花一般。
他安慰道:“你看,没事的。”
“嗯。”
常笑这才抱着他稳稳走下台阶,走向湖心亭。
谷底偌大的碧湖将二人包围在中央,不消说什么外人,就连鸟兽也都全无影踪。
只余二人。
夜明岑浑身尚有些僵直不能动弹,席地坐下,问及常笑一些往事:“小酒是如何猜出当年那人是冒充我的?”
忽然被问到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常笑不知从何说起,吞吐道:“师尊为什么问这个?”
“你只需要回答就是了。”
常笑不得不追忆起往昔,那是师尊回来的第十日。起初夜明岑只是寡言少语,不怎么与外人说话,常笑以为师尊还在气头上,不敢去他面前造次,更不敢提二人那荒唐的一夜。
可是憋的愈久,愈让人睡不好觉。
常笑决定找师尊问清楚,他问那人:“此一事实属弟子唐突荒谬,希望师尊不要刻意避我……我还算你的徒弟吗?师尊如何看我呢?”
那人并不知情,冷笑道:“你只是妖,我是人。我该如何看你,你心中没有自知之明吗?”
常笑立时间警觉起来,夜明岑绝对不会如此强调二人人妖之别,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朝他喊道:“你不是他!”
那人猛然朝常笑袭来,将他额间朱砂抹去。可那处早已让丹砂渗透肌肤,擦去之后尚有红色痕迹。那人自顾自地念着类似于南诏蛮荒的咒语,常笑登时警铃大作,七窍复又冒出血来。
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常笑化了魔罗妖相与之相抗,那人并不敌妖力,脱壳而逃。
……
“有些事只有你我之间清楚,譬如……譬如……”
譬如他们之间做过的最荒谬的事。
可常笑说不出口,半天“譬如”
不出个所以然来,破罐子破摔道:“总之我一问,那家伙就露馅了。”
夜明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委婉道:“我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可以重新问。”
常笑痛苦地沉默良久,几乎快把胸中的话呼之欲出,临了又话锋一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换我问你吧,”
夜明岑的面色看不出丝毫波澜,可说出的话足够让常笑心惊胆颤:“我也曾经深受困惑,你觉得我喜欢自己的徒弟,喜欢了两百多年,是对还是错?”
“师尊说什么?师尊……”
夜明岑温言道:“我本来想把这件事一直瞒下去,我隐藏得很不好是不是?否则怎么会让徒弟也喜欢上自己呢?”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夜明岑发觉自己几乎忍得快要窒息。如同跌落水中即将溺毙,却让人渡了气,换来一遭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