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园子,空气里弥漫着春日的花香,柳絮轻扬,飘飘洒洒。
阳光映在瓦儿鹅黄的绸衣上,白皙的脸颊看起来平静淡雅,眉宇间却有丝抹不去的轻愁,为银冀也为自己。
这天,春风捎来了一封来自蒙舍阁王的邀请函,原来月前国妃曲咏唱诞下一位王子,特邀请三诏君王同去喝满月酒。
同一天,银翟也传来书信,信中说,去年冬日在茶溪镇与大唐密探组织生死一战,殇烈等三诏君王也都有在场,自此后,各诏王之间滋生了一种默契,此番他完全可以代银冀去参加喜宴,银冀不必长途跋涉,辛苦前行
瓦儿看完信,望见银冀决意的目光,柔声道:“冀哥哥现在的状况不宜远行,但若你决定去蒙舍,瓦儿定陪你一起。”
银冀轻咳了一声,笑道:“阁昱毕竟了邀请函,喜获太子。身为银暝君王,不能不去,何况这正是四诏联谊的最好时机。咳”
瓦儿握住他的手:“好,无论你去哪,我都跟随你。”
山高路远,她不怕,只怕能珍惜的时间不够多,只怕不能抓住在手中的每一刻,只怕不能为他分忧解劳。
银冀回握她:“咳咳瓦儿,对不起。”
瓦儿噗嗤一笑:“为何突然说对不起?我们得准备好即刻起程呢。”
“对不起到现在还没帮你完成国妃的心愿,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孩子”
他说得沉重,心头又开始被针尖扎入,密密匝匝,在这春风如醉的时光中,冒出一身冷汗。
“我说了,我不在乎冀哥哥,你怎么了?咒气又作了么?”
“没有。”
他忍住疼痛,眸光温柔如水“等从蒙舍回来,我就诏告天下正式册你咳”
“冀哥哥!”
瓦儿见银冀脸色青,似是诅咒作的征兆,大声疾呼。乔雀闻声而至,忙为他把脉,好在一会后他就平息下来,笑道:“说了无防,瞧你紧张的样子。”
瓦儿掩不去忧色,见他双唇逐渐回复淡淡红润,才轻轻吐了口气。
*
次日一早起程,前往蒙舍。
舒适的马车上,瓦儿靠在枕塌间慢慢睡去,似乎感觉银冀正对自己云淡风高地微笑,湛蓝无垠。醒来时锦衾盖身,温暖让人身心松散,银冀温玉般的容颜就在眼前,他也睡着了。侧身将花棱车帘掀开一道细缝,带着雨意的微风悄悄地流泻进来。
外面零星飘着飞雨,颇有春日的意味,回头凝望他平静睡颜,心中像总有什么放不下,淡淡的又沉沉的。
事实证明,蒙舍之旅,不虚此行。
蒙舍边界的石碑旁,一个人等待已久,他戴着一顶垂着白纱的斗篷,遮去俊挺面容,衣袂飘飘,玉树临风,左手握着一柄长剑,隐隐杀气浑天而成。驾马车的侍卫先是一惊,而后定睛一看,吃惊朝车内低喊:“大王,前面好象是”
瓦儿坐在门边,素手轻挑门帘,目光所及处立刻如触遭电击,惊喜布满双眸。
“是翟”
银翟英姿傲然,独立于夕阳之下,斗篷上白纱轻扬,浑身如镶上橘色的光边,将他的孤冷柔和地包围起来。真的是翟,倔傲的背影,那身形,那姿势不知何时,他的身影也已悄然映入她的心中,只消一眼她便能认出。
“冀哥哥,翟竟然在这里等我们。”
银冀往前方看去,低咳了一声:“咳他是知道阻止不了我们前来,所以在此等候。”
果然,兄弟俩有默契,翟正如银冀所说,既然蒙舍王宫内要相见,何不在此等候?他摘下斗篷进了马车,大概许久未见,瓦儿竟有些紧张,他从来都给她一股冰冷压迫感,这会离得近,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属于冬天冰雪般的气息。瓦儿抓紧膝上裙纱,默默猜测。半年了这半年,他经历些什么?面容如冀哥哥一样冷静淡然,似能看破红尘生死,眉宇间又透着冷漠沧桑,让人心疼。
翟故意忽略她的视线,淡淡地说起了茶溪谷之事,他声音清朗动人,讲述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也显得平和清淡,瓦儿听着听着,却为殇烈和蓝倪生死不渝的爱情感动地热泪盈眶,她声音哽咽,语有羡慕:“殇烈悬崖上的忘死一跳,难道没想过刖夙就此一国无君么?该是怎样浓烈深刻的爱才能让一个男人如此舍生忘死,甘愿抛却江山红尘哪!”
泪水滴落如透明的花瓣,盛开在鹅黄色萝裙之上。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伸手,又同时缩回,对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对她相同的深重情义。银冀撇开头,忍不住轻咳了几声。银翟则清清嗓子:“倪儿是个很好的女人,好女人总是值得男人舍生忘死。”
“对了,你不是说蓝倪与你结为异姓兄妹了么?殇烈真为她殉情了?”
瓦儿早忘记了刚才初见时的别扭,关心问道。
银翟黑眸灼亮,想起蓝倪这个柔弱却异常坚强的女子,正如眼前瓦儿一样,是朵历经风雨而不屈服的小花,神情变得柔和,笑答:“他们都没事,非但没事,还真情动天,上天赐予了奇迹。”
“奇迹?”
瓦儿好奇道,连银冀也被吸引了过来。
“山崖下,他们本打算同生共死,没料到须乌子带小徒弟去救了他们。”
“你是说”
瓦儿捂住小嘴,双眸比夜空悄然出现的星子还要闪亮,屏住呼吸“殇烈被须乌子救了?他身上的诅咒解除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