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哽咽着,数了十多张百元大钞给她:“麦冬不和我们住一块儿了。”
和任丰年一起生活,简直要把一个人折磨疯。平淡琐碎的日子都被任丰年给活成灾难,而且家里还来了两个外人。
一个是之前任丰年带回来的琳琳,小鱼得喊她一声琳阿姨,一个是琳琳的儿子苏小南。房子是两室一厅,琳琳和任丰年睡,苏小南就睡了小鱼的卧室。而小鱼就不得不睡之前麦冬睡的客厅沙发。
麦冬以前是和小鱼轮流睡沙发的,小鱼经常抢着睡沙发。那会儿他想着,他多睡几天沙发,麦冬就能多睡几天床铺。他把床铺得软软的,麦冬睡得就踏实。
和麦冬抢着沙发睡,他竟也不觉得睡沙发的日子苦。他觉得只要和麦冬在一起生活,他睡哪儿都心里踏实。
苏小南今年二十岁,在附近一家便利店工作,他中学就毕业了,进过厂拧螺丝刀,也去当过混混,手臂上还有纹身,眉骨的地方有道疤,是之前和人打架被人用砍刀伤到的。
苏小南没好好读书,他也就瞧不上读书的小鱼。他说大学生还不是就混成这样,连个睡觉的正经地方都没有,工作也跟他没什么区别,在炸鸡店兼职。琳琳就会在旁边笑,说读书人嘛,读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脑子空空,迂腐又不知道变通,哪里有咱小南聪明。
麦冬打来电话,问小鱼过得怎么样。小鱼总说好。麦冬说:“你要不来我这儿住,小杰一直把你的房间留着,我每天都给你打扫一遍。你过来陪陪我,我想你了。”
小鱼鼻尖有点儿酸:“我也想你。”
他打完电话,再去餐桌准备吃饭,他做好的一桌饭菜就不剩些什么了。他很愤怒,问吃完饭在那儿打游戏、抽大烟和看电视剧的三人:“我就出去打个电话,你们连一碗饭都不给我剩,这饭是我做的,菜是我买的,你们这些吃白食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所当然!”
任丰年说:“不是给你留了吗?”
小鱼一看,是还有个锅底儿的白米饭,有点儿黄,硬邦邦的。老旧的电饭煲烧出来的米饭都有锅巴。
琳琳看电视敷面膜,不搭理他。
苏小南啧一声:“吃你口饭,你就闹。难怪你爸说你斤斤计较。为了这么点事儿,值得闹吗?到底是家庭和睦重要,还是你那口饭重要?”
小鱼真想给他一拳头,他做的饭,他没吃,最后他说了句,倒是成了他斤斤计较。
他对任丰年最后的那点盼望,也没了。他撵麦冬走,自己留下来照顾任丰年,不过是因为任丰年在他心里还是阿爸。再坏的阿爸,也是阿爸,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他们是一家人。
小鱼跑到孙文杰的小洋房外。雪都化了,他也没法给麦冬再编一个雪兔子的故事出来,说自己的雪兔子想要见他。
他前脚才和麦冬说了不来找他,现在又跑到孙文杰的房子外面。他没骨气。
可是他委屈,以前麦冬还在,任丰年给他委屈受,麦冬会怼回去。家里他俩互相帮衬,任丰年被孤立,总是斗不过他俩。他和麦冬头靠着头,躲着任丰年吃藏起来的红糖年糕。以前的那些日子再苦,有麦冬护着,小鱼都不觉得苦。
“小鱼好想你。”
小鱼靠在小洋房的外墙上,脑袋挨着墙。外墙上一丛雪从三脚梅上掉下来,啪嗒一声,掉他脖子里。小野猫施施然地踩在墙上,米米在院子里对着小野猫吠叫。
麦冬和孙文杰吃完饭要出去散步,麦冬本不想去,孙文杰说麦冬和他出去散步,顺便好扔个垃圾。
“麦冬你吃完饭不走走,小心小肚腩都出来了。”
孙文杰说。
麦冬为自己的懒找借口说:“人老了迟早都会有肚腩。”
“你又不老。”
孙文杰说。
“我比你大这么多,还不老呢?”
麦冬笑,“小杰,家里的监控你都拆了吧?之前你拍我的照片……这种事情不太好,你以后不要再做了。”
孙文杰呵呵一笑,他牵住麦冬的手,带着他往外走:“拆了拆了,早拆了。你和我说了之后,我就找人拆完了。本来这些监控都是我爸妈为了看我过得好不好才安的,结果他俩忘记了这回事。”
“那就好。”
“米米最近很喜欢散步,我们去公园转转。麦冬,你要不要顺便去印象广场的超市买点南瓜和大米,明天早上我想喝你熬的南瓜粥。”
麦冬眉开眼笑,米米的尾巴打着他的小腿,他说米米好像想要跟墙上的小野猫玩。
“米米一直吠呢。”
麦冬若有所思地说。
麦冬和孙文杰出来,墙角只有一团快化掉的雪。脏兮兮的雪还没有化掉的部分被捏了只雪兔子。
麦冬看着那团脏雪发呆。孙文杰拉着他的手,带他往左边的街走。
“你在看什么?是小鱼过来了吗?”
孙文杰问。
“没有,小鱼说他不来找我,”
麦冬说,“你种的三角梅下有一只雪兔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儿捏的,怪丑的。”
两人就朝着和雪兔子相反的方向走了。米米汪汪汪地冲着小野猫叫,小野猫在墙上悠闲自在地走着,却突然看见墙下的迎春花丛里有个人,它被吓到炸了毛。
“你以前还夸我做的雪兔子好看,”
小鱼说,“我就知道你以前是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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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这么可爱的雪兔子,一准是我们小鱼捏的。”
麦冬双手背在背后面,弯腰去看迎春花丛里躲着的小鱼。
迎春花丛垂下来,下面的地方就可以藏人。迎春花刚开了花骨朵儿,黄艳艳的,蛮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