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层次的期望是,孙策自身如李世民一般,成为一代军神,设坛开讲,将兵法经验传授给所有学习的将校。
更高一层次的期望,则是这个课堂中可以走出一位又一位的军神,比如周瑜、吕蒙、陆逊这种武庙七十二将级别的统帅。
周瑜坐在前排的胡牀上对这种形势颇为新奇,他观察了一下眼周围诸将,他们居然都有些习以为常了,甚至周瑜还看到身旁一位虎背熊腰的猛将居然熟练的从腰间拿出了竹简,摊开在膝上,然后拿出刻刀准备记录。
大汉军中有如此尚学风俗,恐怕要一直追溯到中平之前,在北军的三河五校中才能见到。
孙策等诸位将校都准备好之后,开口激励众人:“眼下攻克牛渚,是关乎我大军生死的首要之事。然敌众我寡,且守易攻难,诸位将士将来或皆能独领一军,胸有沟壑者不妨说说,若是面临此等情况,应该如何应对。没有谋划的,亦可以记下此战部署,将来可为参照。”
军中的几位司马互相对视一眼,对渡江过来的军队都有清晰的了解。
军中几位司马中,司马程普、孙河统帅的是淮泗精兵,部下都是五百人。
徐琨、蒋钦、郑宝所部因为演练鸳鸯阵所以每部皆六百人,这就是水军连续两日运过来的所有徒卒,合计两千八百人。
吕范转为了都督,严肃三军军纪,刘由则转为了屯田司马,统帅老弱。
所以全军的战卒除了这两千八余人,就只剩下了将军直辖的那十几名玄甲骑兵,五十余名游骑,两屯弓箭手和一屯识字军吏。
但这些人当中,一屯军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上战场的,他们是全军的种子,不仅会被分散到屯田队伍中去担任劝农官,还会分到教学、后勤、医疗等方方面面。
将来读书的士卒肯定会上战场,但当下却绝不会杀鸡取卵。
();() 剩下的突骑、游骑则完全不用考虑,他们不会跟徒卒一样坚守在阵地上,只会灵活游弋,策马寻机。
真正能上阵的,只有两屯弓箭手,但还不一定被放在哪一条阵线上。
都用不到新学的九九数算表,哪怕普通将校只粗算一下,也能清晰的理清当前形势,要用两千余徒卒的部队进攻八千余人防守的营垒!
就算是再加上周瑜那五百客兵,双方的军力对比也是在一比三左右。
而且对方可不是乌合之众,全是刘繇手下精兵,在这里久经沙场,与吴景、孙贲等将统帅的袁术大军近万人征战连年,互有胜负。
这个军力对比,就算是攻守异势,众人能守住营垒就殊为不易了,更遑论主动进攻敌方坚固营垒。
对这形势,程普眉头紧蹙,率先开口:“难怪吴中郎、孙将军连年不克。若对方坚守营垒,我们就算是拼得全军战殁,恐怕也拿不下牛渚营。末将以为,当今之计,应引敌军主动来攻。”
蒋钦问道:“敌军怎么可能离营?他们只要坚守不出,就胜券在握,怎么可能冒险出战?”
郑宝还保留着绿林风气,踊跃建言:“或许可以骂战?豪强之间,皆重意气之争,往往一骂战,对方便会忍不住,争雄于疆场。”
孙河立即摇头,说道:“豪强绿林风气跟军中完全不同。军中只为求胜,只要能打赢,就算你当面骂遍刘繇全族,其将领也不会在意。将来捷报传回,只会一句敌军骂战,一笔记过。刘繇会因为我军曾经骂战,而不赏大胜凯旋的将士?”
这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不然也不用修什么城防、器械了,只要一骂战,双方就在野外交战,那骂战可谓是最强兵法。
这种手段,对付一偏将之才或许还能有用,对付牛渚营里的樊能、于麋绝无可能,毕竟这可是能跟吴景、孙贲对垒多年的将领。
程普若有所思,其他几位司马皆一筹莫展。
孙策则一指周瑜,笑着说道:“那就由公瑾为你们讲讲该如何引敌军出营。”
周瑜惊诧了一瞬间,没想到孙策会把这般出彩的机会让给自己,不过他气量恢宏,完全没有多计较,起身后转向诸将,嘴角带着从容自若的笑意:“其实引其出战不难,只须堂而皇之的在牛渚山下扎营即可,他们会主动来攻。”
蒋钦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他们疯了吗?放着营垒不守,来攻我们营垒?”
周瑜从容淡笑:“很简单,因为其不知我等虚实。我们营中有多少将士?”
“算上丹阳郡兵,步骑堪堪三千余。”
蒋钦不假思索的回道。
周瑜雄姿英发,手臂一指帐外:“为何我看这是数万大军?”
一众将校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摸不着头脑,数万大军?在哪呢?
蒋钦起身,走到大帐前,掀开帐帘,探头向外仔细观察了片刻,问道:“数万大军藏在何处?你们丹阳郡兵有上万人?将军总共才拥众万余人,似乎亦并未全部渡江啊。”
周瑜语气慨然:“但樊能、于麋二将断然不可能知晓。他们皆以为我等会有源源不断大军为后继,若不能早破我等,重夺长江天堑,历阳大军不断渡江支援,早晚营寨中会汇聚数万大军,到时候牛渚营就危在旦夕了。”
在当下,任何一支担任全军先锋,深入敌境,立营扎寨的部队,都是一军之精锐。
能败此精锐,不仅仅能搓敌锐气,甚至打消整個敌军的部署。
在樊能、于麋二将看来,现在的情势显然是历阳派出了一支精锐,到江东抢立营垒。一旦立营成功,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大军开赴过来。针对敌军试探,自然是立即灭其精兵。不然等敌营立起来,敌军整支部队就成功突破长江天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