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摆手道:“无需多礼。”
言罢又看向卫琛道:“我听谢盈楼说你要学骑马,我们骑的这些虽是良驹,可并不适合新手。别院的马厩里有西域的伊犁马,那种马性情温顺,禀性灵敏,适合你骑。”
这一番话说得颇为熨帖,卫琛的话语间也不自觉多了些熟稔,“多谢皇孙关心。”
蒙惟见着熟人早就蠢蠢欲动,待萧珩说完话同几人去前头的芳明阁喝茶休息后,就一头蹿到卫琛身边,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派头可真大,有人带你来不说,皇孙还关心上你骑什么马了。”
说着蒙惟又奔走翻身上马,轻扯缰绳纵来亭子边,贱嗖嗖地道:“你叫我声哥哥我就带你跑马怎么样?”
没等卫琛回答,谢庭阙慢慢踱步走到蒙惟的马旁,突然暗中运气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并夸道:“哎呀!好漂亮的马儿。”
蒙惟胯下的汗血宝马吃了疼,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跑了出去。蒙惟猝不及防,人被颠得歪倒在马背上。
卫琛吓得追出去两步,“喂!小心点。”
话音未落,蒙惟就已经握住缰绳夹紧马腹,控住了马,“摸归摸,怎么下如此狠手呀。”
蒙惟一张口吃了满嘴扬起的灰尘。
楚玠原本斜靠在亭子的围栏上,见状哈哈大笑。谢庭阙听见这放肆笑声,又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楚玠,楚玠原本大张着的嘴被这眼风一吓,当即闭上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
说着,他闭着眼飞速地摸出亭子,上马跑走了,迎面遇上回头的蒙惟,楚玠抻直了马鞭又朝蒙惟胯下的马扫去。
“楚玠!!!”
这次的力道比方才还大,蒙惟骑着他的大马瞬间就颠没影了。
满亭的人在卫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像鸟兽一样突然散了个干净,卫琛望向春风满面,仿佛事不关己的谢庭阙,一时间无语凝噎。
“榕江,去将踏雪牵来。”
谢庭阙吩咐道。
踏雪是一匹通体乌黑的大宛马,唯四蹄上端有一小撮白毛,似踏雪寻梅之姿,又因其跑动起来,形如闪电,踏雪无痕,故得名踏雪。冬日暖阳将踏雪黑短的皮毛映照得无比油润,每踏一步,修长的四肢都带动身体上的小肌肉群随之膨胀,轻巧而优雅。
卫琛目不转睛地盯着踏雪瞧,他知道谢庭阙本事通天,四海八荒都有朋友,可是能寻到这样的马驹还是十分不容易。
“你可以来摸摸她。”
谢庭阙从榕江手里接过缰绳,拍了拍踏雪的侧颈。
其实卫琛在同龄的少年里已经算高了,只是汗血宝马的体型通常比普通马匹还大一些,衬得刚及踏雪肩头,还在抽条的卫琛身形更显单薄,实在不是什么皮糙肉厚、经得起摔打的样子。卫琛有些发怵,好在踏雪性情温顺,见卫琛近身,微微低下了昂着的头。卫琛怯怯地伸手,触手的皮毛是粗硬的,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谢庭阙是极善骑射的人,他直接托着卫琛的脚扶他上马,”
我先带你跑一圈感受一下再让你骑,好吗?“
这是卫琛第一次坐这么高,谢庭阙明明比他高出一头,此刻却还需仰头瞧着自己,正午阳光照得他眼眸潋滟。
其实认真算起来,卫琛已不是垂髫小儿,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实在奇怪,蒙惟的骑射功夫同样了得,自己与他也更相熟,再退一步说,别院儿里也有专教骑射的师傅,好像怎么样都不该是谢庭阙来教卫琛。但此刻,卫琛看着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谢庭阙笑着搭上卫琛的手,踩着马镫,翻身坐在卫琛身后,神情得意。
第一次骑这样的高头大马,身后又坐着个人,卫琛简直紧张地快将早膳吐出来了,全身上下都绷得硬硬的,背挺得比上朝还直。
怕卫琛不自在,谢庭阙并没有紧贴着他坐,两人之间空了微末距离。见卫琛像石碑一样竖在前头,一副憨傻模样,谢庭阙脸上笑意更甚,展臂轻拍卫琛的手安抚他的同时又在卫琛耳边道:“没事的,有我在。”
又来了!
卫琛最怕痒,早先蒙惟与卫琛玩闹时,蒙惟着急了便作势要掐卫琛的脖子,刚掐上,蒙惟那只手就被卫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在了脸和肩膀之间。蒙惟想抽手,卫琛却觉得蒙那手在自己脖颈间作弄得奇痒无比,于是夹得更紧了,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卫琛也不见累,依旧死死地夹着蒙惟的手,不能撼动分毫。最后还是贺叶新想了个法子。
贺叶新在廊下的花坛里揪了根草,在卫琛脖子的另一侧轻轻地挠,卫琛不能同时兼顾两侧,只得立马夹住更痒的一边。至此,蒙惟的手才得救。
经此一役,卫琛便多了一个响亮的称号——“脖夹”
谢庭阙虽然没有直接朝卫琛脖子吹气,但说话时带出的热气轻轻拂过耳朵,效果简直比直接吹气更甚,卫琛后腰一软,轻轻叫了一声。
这奇怪声音让两人都愣住了。
尴尬事
这反应直搞得谢庭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松开握缰绳的手当即想下马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刚一动就被卫琛紧紧抓住,“不许动!”
卫琛顿了顿又喊道:“也不准问!”
谢庭阙看着脖颈红透了的卫琛,无奈摇头,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然后不再管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踏雪打出一声响鼻,甩蹄往浮玉岗的方向奔去。
卫琛被裹在如刀似剑的寒风里,却不觉得冷,只觉得新奇又兴奋,心想怪不得蒙惟他们都喜欢去京郊跑马,原来这事这么有趣。一路上的层峦迭嶂、奇峰异石幻影般一掠而过,踏雪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跑,像是要将他们带去天殿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