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冬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是:“你不用拉着所有人去解决问题,只要你离开,就没有问题了。”
记忆里,有数个有雪的晚上,他站在路灯下,来接她,救她于世俗的水深火热。
这一次,她主动转身离开。
这世俗的水深火热,我愿意一个人折返千千万万次。
只要你永远干净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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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冬曾问过周延生,和小姨重逢后是怎么聊当初分手的,周延生告诉她,人是记好不记坏的,口是心非的话,时间一久也就忘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棠冬还是能清晰记起当时说的每一句,她疑心时间不够久,日历翻一翻,一年覆一年,很快到头。
大学毕业后,她去了山区学校支教,那是比旭城更能体现重男轻女的偏远地方,她跟诸多辍学在家的女学生父母费劲沟通,发现这世上还有比孙萍更不可理喻的家长。
她过去人生里的亏欠,通过这些女孩子,似乎在以另一种方式在弥补治愈。
那种疤,永远不能复原,但她在努力,让它们成为刀枪不入的痂
这边手机信号不好,孙若给她打电话说移民的事,棠冬没听全,只听到他们在曼谷买了一个大的葡萄园。
毕业第四年,明悦小筑的备用钥匙山水迢迢被寄过来。
房子他们不卖了,以后留给棠冬住。
机场的临别电话里,小姨声音几番哽咽,叮嘱她:“女孩子家家的,你不要一直在外面,新闻上都说了好多去支教的女孩子都出了事,照顾好自己,不要一直在外面,听到没有?”
“听到了。”
棠冬已经不太能分清家里和外面的概念,她好像早就没有家了。
她和周凛白决然分手,孙萍气得大病了一场。
温睿阳窝气吼着:“她就是不想我们一家好!”
孙萍躺在病床上,伸手死死指着她,眼睛里结一层不甘又怨恨的红血丝,你你你着,气到说不出别的话。
仿佛棠冬是她的仇人。
之后棠冬就出去了,一家人也没见好,温睿阳终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受了不少罪才戒掉。
“可能坏事做多了遭天谴,买了二手货车不久就出了事故,腿好像拉下了病根,走路姿势有点不对劲,那天酒店拉货雇了临时工,我一眼认出来他,立马跟经理说不要用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雯大包小裹坐着颠簸三轮深入腹地看她,晚上和她躺在一个被窝里,讲给她听。
叶雯还像少年时那样搂着她睡。
只是棠冬已经不像少年时的敏感怕痒。
曾有好几年里,她也被人这样搂惯了,忽然想到那个人,她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