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槐又开始好奇了,“你家里人,怎么舍得你这么小年纪就出来打工的?”
“我没有家人了。”
她淡声说着,语气平静。
以前,方夏还有外婆,但外婆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一个都没有。
她是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
母亲未婚先孕,父亲不知所踪,这样的事情,放在小山村里,可是会炸了锅的大事。
一时间里,村里的流言几乎要将母亲杀死。是外婆,扛住所有的闲言碎语,一直照顾母亲,鼓励母亲好好活下去。
可母亲还是死在了方夏出生的那一天。
舅舅舅妈都讨厌方夏,只有外婆,一个人把方夏拉扯大。
外婆种地卖粮食、养鸡、放羊,想尽办法凑钱给方夏交学费,供她读书。
外婆很手巧,会给方夏织毛衣,织围巾,纳鞋底,绣鞋垫,给她辫漂亮的辫子。
外婆总是念叨着:“等我们家夏夏考上大学就好了。”
慢慢地,方夏也开始这样想。
她想,等她上了大学就好了,她可以勤工俭学,外婆就能轻松点了。
等她毕业找到工作,她就能让外婆享享福了,过上好日子了。
可是,外婆没能等到方夏考上大学。
方夏高考的前一天,外婆就去世了。
外婆没能看见方夏上大学,方夏也的确没能上成大学。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只差一点,却往往要阴差阳错地错过。
空气又陷入死寂,陈槐拿起一串五花肉,咬了一口,小米椒辣得他舌尖刺痛。
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陈槐慢悠悠地开了口:“那我们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讲我是为什么不上学的。”
方夏这才将视线移过来,疑惑地瞥了陈槐一眼。
他和她是一样的年纪,原来,他也没上学了啊……也对,他要是还在上学,怎么会有这闲工夫天天跑来这里送菜呢。
“有没有兴趣听?”
陈槐问。
本来是有一点兴趣的,但是他既然要这样问,方夏就非要跟他唱唱反调,她说:“没兴趣。”
“没兴趣啊……”
但陈槐却并不气恼,甚至还笑出了声。
他搬起椅子,凑近了些:“那我偏要讲。”
方夏:“……”
方夏只觉得这人真的是够自来熟的,但她没做声,还是低头串着手里的菜。
反正一个人坐在这里串菜也无聊,不如就听他讲讲,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前两年,我还在镇上读高一。”
陈槐才不管方夏乐不乐意听,已经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那时候我们的寝室在三楼,一天晚上,我们几个把床单给撕了,结成绳子,绑在阳台的栏杆上,从窗户上翻下楼。”
那时候也是胆子大,好像完全没想过绳子结不结实、栏杆牢不牢固、万一掉下去怎么办,只顾着冒险和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