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已经反复说了好几遍了。他说你非常迷人,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迷人的女人。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请你原谅她的唐突。他当时满脸通红,却极力镇定,从没见过像他那么可爱的男人。”
音乐会过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庄洁就给她打了一通电话,用她那热情洋溢的声调描述了被安然撞见的恋情。
庄洁笑了起来,笑声如同在蜜糖里泡过一样。“说一百遍都不够。真浪漫,对不对?”
“简直比世界上所有的云彩加起来都更浪漫。”
“他长得不高,也不够结实,真想不到他那瘦瘦的身板里竟然有那么大的勇气。”
“昨天,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
“我没想到自己会想他想到睡不着,这种感觉对我来说真是不可思议,像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又甜蜜又痛苦。”
把庄洁送到机场,在回程的路上,具体说车子开到宋黎所在小区前面的马路上时,她看到了宋黎,远远看到了——确切地说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凭感觉捕捉到的。
距离越来越近,她也看得越来越清楚,那副画面清晰地刻进脑海里。她敢肯定,他不可能注意到她,她在最左边的车道,他在人行道上,和一个女人拥抱在一起。
安然连忙调转视线,端端正正地看向前方,害怕自己过于灼热的视线像一道激光,穿透车窗玻璃,射向宋黎,让他能感知到她,引起他的警觉。
一直到走进家门,换鞋,洗手,泡茶,端着茶杯坐到阳台上,那副画面也没有从她的脑海里消失,反而在她的反复回味中增加了许多细节。
她静静地坐着,端着茶杯,但没有喝一口茶,眼睛木然地直视前方,但没有焦点,她似乎变成了一尊雕塑。
电话声把她从一种真空状态中唤醒了。
手机被扔在沙发上,她走进客厅,走近沙发,微微弯腰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宋黎。
她直起身,一边慢慢地喝冷茶,一边听电话铃声断了又响。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一个男人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他嘴角含笑,脸上的表情是温暖的。
“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他欺骗了你,”
安然想,“那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他骗,返璞归真变成草履虫是对你愚蠢最好的回报。”
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波涛起伏,一会儿激昂愤怒,一会儿沉郁痛苦,一会儿又麻木冷漠。
“噢,安然啊安然,对你自己好些吧。他要是真在你面前演戏,那么除非你长了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你才可能分辨得出来。他是那么真诚,那么坦率,他看向你的眼神是那么纯粹又浓烈。你观察了他将近半年,时间虽不算长,也绝对不算短,你不仅仅听他怎么说,更看重他怎么做。所以,你批判自己心甘情愿地被他骗是不公平的。”
她停顿了一下,思维就像被卡住了的网络,“……如果他真在演戏,那么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简直精湛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可是,不对啊,我有哪里值得他费尽心思地来骗,骗子骗人一定是要得到某样东西,我身上有什么?青春和金钱我一样都没有。他比我年轻,也比我有钱。”
她感到自己的脑浆在发烫,在翻滚,在叫嚣它已经被累得筋疲力尽了。
“停下来,不要想了,拜托停下来。这个问题无论你怎么想也不会想出来答案——那就来试试他吧。”
这个时候电话刚好挂断了,屏幕上显示八个未接来电。
“如果他重新打过来,我一定接。”
安然想。
对方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心思,果然很快又把电话拨过来了。
安然接通了电话。
“我看见你和一位女人抱在一起,在从机场回来的时候。”
安然单刀直入,冷静地问。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是我小姨。她只比我大五岁,显年轻,所以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多。”
安然没有做声。
“多年前,她就出国了,因为一个男人和家里闹得很难看,这次她回来办事,本来没打算见任何亲人,但临走时忍不住想见见我。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婆家,可以说小姨既是我的小姨,也是我的长姐,我的玩伴。”
“你不用说对不起,当然,我也不用跟你说对不起。”
安然一万个庆幸自己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像一头发疯的斗牛一样,冲到他面前,不顾一切地指责他,控诉他——刚开始她的确是打算这么干的。
“当然,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小姨的事。”
“我想,如果是关于你小姨的私事,你应该替她保密,不要告诉我。”
宋黎笑了,笑声非常悦耳。他的笑能让安黎真切地感知到,他对她的爱和欣赏。
后来,安然回想,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真正爱上宋黎的?就是在这天,经过这件事之后,她爱上了他。
“爸爸,你是不是很忙?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距离上次父子两一起去农场骑马,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间,辰时极少在滨城,为了让事业更加发达,他早起晚睡,东奔西跑,从德国,到俄罗斯,又到吉尔吉斯坦,过两天,还要去一趟美国。
“是很忙,妈妈好吗?”
“妈妈很好,整天笑容满面,她已经很久没有对我发脾气了。”
辰子睿看了看辰时,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他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于是,辰时问,“怎么了?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