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听得心有余悸。
将沈曜安顿在输液室里挂上吊针,舒瑶才有了一点停歇的休息时间。她站在走廊上撑了个懒腰,又去医院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杯牛奶和一瓶果汁,想着等会儿沈曜清醒过来,就给他喝点牛奶或果汁,补充一点维生素和蛋白质。
回来时,看到手长脚长的少年窝在座椅里眯觉,脑袋搭靠在椅背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蓬松的头发翘起几撮呆毛,比平时瞧着越发显得青涩。
舒瑶笑着摇摇头,走到他身前,轻轻捧着他的脑袋和脖颈,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他睡得舒服点。
沈曜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被带有凉意的手触碰,立马就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与相隔不到半臂距离的舒瑶对视个正着。
沈曜的眼神十分迷茫无辜,人也有些木愣愣的,显然是还没彻底清醒。
舒瑶对他笑了笑,安抚道:“你这样睡,过一会儿脖子就得疼了。我帮你调整一下。”
沈曜定定地望着她,没说话,脖颈顺着舒瑶的手转动,蹭了蹭她微凉的掌心,果然舒适了很多。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馨香让他感觉安宁又亲切。
舒瑶出门的时候走得急,没来得及扎头发,此刻长发披肩,呈现出与往日干练精神不同的温柔与松弛感。
沈曜将视线慢慢移到她垂于鬓边的那缕头发上。它在顶灯的照耀下,彷如一缕墨色的绸缎,泛着温润水亮的光泽。沈曜忽然想伸手摸摸它,看看它是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丝滑。
“呼……好了。”
舒瑶松开手,又帮他把衣领整理了一下,“继续睡吧。应该能舒服些。”
刚才帮沈曜调整睡姿一直弯着腰,现在她想直起身,却被沈曜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停了。
沈曜伸手拉住了她的一小把头发,略微用力地攥在手心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在她脸上。
舒瑶觉着他大概是哪里不太舒服,就半弯着腰耐心等待,也不催他。
隔了一会儿,他轻声问。“你要去哪儿?”
舒瑶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他却忽而态度一转,有点强硬道:“哪里也不准去!”
舒瑶被他这两句弄得有点懵。她眨眨眼,思忖片刻才明白过来,这小男生一生病,内心的安全感缺失就有点藏不住了,变得粘人,甚至还蛮横地撒起娇来。
舒瑶对他宠溺的笑笑,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睡会儿吧。姐姐哪儿也不去,在这儿陪你。”
沈曜很困倦,得到她的许诺、又见她在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终于满意地阖上眼皮。
她的头发果然很顺滑,沈曜心满意足的想。
不待片刻,睡意袭来,他抓着她头发的手放开,却改拉住她的袖子,用行动预防她的离开。
舒瑶低头瞧着他,手上未动。
平日里这男生拽得要命,找着机会就要怼自己两句才开心,只有生病的时候才像只柔弱又无理取闹的小动物。
舒瑶无奈,只得放任让他捏着自己的一只袖子,用另一只手刷起了手机打发时间。
时间随着秒针一点一滴地流逝,外面猛烈呜咽的寒风不知在何时渐渐歇止了。
医院的输液室里陆陆续续有人离开,空气仿佛都变清透了许多。
舒瑶看完一部电影,眼睛干涩的难受,抬头看了眼吊瓶,还剩将近一半没打完。于是她估摸着时间定了个闹钟,陪在沈曜身边也眯了一小觉。
等她醒来,发现吊瓶里的药液还剩一点,于是她轻轻晃了晃男生的胳膊将他摇醒。
“沈曜,别睡了。稍微醒一醒坐一会儿,免得等会儿出了医院又受凉。”
沈曜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感觉精神好了不少。等到拔掉针头,他的脸色已看不出异常,就是嘴唇有点发白。
过来收吊针的小护士惊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恢复的真快。”
沈曜靠坐在那儿睡了三个多小时,感觉人都快睡傻了。他站起身后原地蹦了两下整理衣服裤子,很有点生龙活虎的架势,“呼……感觉腿都麻了。”
舒瑶又碰了他的额头试温度,欣慰道:“退烧了。太好了。”
“舒瑶,我们回去吧?”
沈曜一双眼睛瓦亮瓦亮的,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勃勃生机掩都掩不住。他看向舒瑶的眼里写满了“我不想在医院呆着,好无聊”
的讯息。
舒瑶也不想呆在医院里,与他一前一后的出了医院的门,开车回了沈曜家。
停车位离沈曜家的楼栋有点距离,两人下车后,绕着两栋单元楼走了一段,才发现风已停歇。
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白色的雪花,如絮一般濛濛散落,将黑色的寂夜衬出几分柔情,在这没有车声人语的安静世界漫天飞舞。
舒瑶和沈曜不知不觉停下脚步,一同仰头朝天空望去,无不感叹这稀有的夜色美景。
“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舒瑶惊喜地伸出手,去接那些纯洁无瑕的雪瓣。有几片雪花当真飘进她的手掌,被她的体温融化,汇聚成一小汪澄澈透明的雪水,积在她的掌心。
沈曜看飞雪看得目不转睛,轻喃道:“真美。川城很多年没下过雪了。”
舒瑶在原地转了几圈,故意朝前快走几步,拉开与沈曜之间的距离后,才开心地拿出手机边走边录。
她将空中飘雪拍成视频,给男朋友发了过去,又给他留了语音,“杨衍。我知道你睡着了,不过我帮你拍下来咯。快看,今年的初雪。”
恋爱中的女生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心中有情,在对待恋人时,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透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娇俏。那种由内而外展露出的甜蜜柔情,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