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能有这两周的时间给彼此缓冲,已经算是意外的发展。
好歹这第二次家教两人相处的体验还算不错。一同吃了顿火锅,彼此之间的火药味没那么重了,可以好好说个话。
听舒瑶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沈曜忍不住追问道:“弥补遗憾?什么遗憾?”
两人基本算是陌生人,除了家教,以后的生活应该不会有交集。不会有交集,也就意味着不会有伤害。
舒瑶望进沈曜琥珀色的眼眸,那双眼睛明亮澄澈,在灯光下发出熠熠神采,让人不由的心软。
说了就说了吧,就当倾诉。
她心头一松,吐露过往,“我有个关系很亲厚的表弟。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叛逆学坏了,当时我忙着高考,没顾上他,就没怎么去劝导。本来他成绩很好,市重点不是问题。但就因为学坏耽误了,最后只考了个当地很差的职业学校。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觉得特别后悔,那段时间经常会失眠。”
沈曜的手不自觉地转动一旁的水杯,他不太明白,“那他当时也十四岁了吧。该懂的都懂了。学坏是他自己的选择,和你有什么关系?”
舒瑶默默盯了他几秒,嘴角泄露出一丝隐含深意的笑容,“这不是和你一样吗?明知道自己的弱项是什么,却故意耍脾气让它越来越恶化。”
沈曜听得一阵胸闷,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怼了个正着。忿忿然想发作,却念起她话还没说完,只好作罢。
舒瑶无奈地笑起来,摇头叹息,垂下的眼眸中,失落一闪而逝,“其实你说的也对。可无论是什么年纪的人,都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也会在明知不对的情况下走错路。如果当时我尽力劝说引导了他仍然不听,至少我也算是为他好而尽全了心力,我自己不会有愧。可是当时我只略微发消息说了几句,完全没尽力。所以这件事,我问心有愧。”
不知是否是错觉,舒瑶低垂的眼睛有些发红,像是蕴着一汪寂寥的秋水。
沈曜不禁发了怔,联想到什么,隔了片刻才轻声问:“你觉得……我像你弟弟?”
一口气说完,舒瑶觉得心里松快许多,于是快速整理情绪,诚恳地看着他。
“你现在年纪和当年的他相仿。我只是觉得,在你这个很重要的年纪,如果我能尽力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也许心理上会轻松一些吧。就像弥补了当年的他一样。”
沈曜觉得胸口热乎乎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手用力捏了捏舒瑶整理的那份教材。
舒瑶大概觉得自己闲话说的太多了,战术性清了清嗓子,试探地说道:
“嗯……你的家里有矛盾,我知道。可是我依然希望你做的每件事,不会坑自己。至少未来回想起来,你不会为自己任性的所作所为后悔。其他多余的我也就不劝了,劝多了你会嫌我烦。”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舒瑶没经历过沈曜的丧母之痛和父亲的再婚打击,也不想胡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劝他接受现实。
她只能稍微站在他的视角提醒他一下,其余的事情还得靠他自己去想清楚今后究竟该如何做。
澄明灯光投射在少年微敛的眼眸上,将他细密纤长的眼睫投出一片阴影。不知是感觉意外还是紧张,他羽扇似的眼睫颤了颤,“你在……关心我?”
“对呀。”
舒瑶坦然笑道,“虽然我教不了你多久,但总是盼望你好的。”
没有老师会希望自己的学生不好吧,那可是很砸自己招牌的。
沈曜和她莹透的视线对上,立马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知识点,傲娇地说道:“你废话真多。赶紧上课吧。时间不早了。”
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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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瑶确实有在履行诺言,短短两周之内,她将这一学年的知识点按照重要分级都整理好打印下来给了沈曜。
上课时,她耐心又细致,对沈曜的提问无不给予详细解答,还会给他加时讲一些英语的风土人情。
沈曜体会到她的用心,加上心理上不再排斥她,不知不觉居然将她教的内容统统牢记在心,放学回家以后也会用心背诵单词、词组和语法。
两周后的月考,他的英语成绩提升了10分,恢复到了以前的分值区间。
当沈志鹏处理的官司结束,出差回到家后,看到学校老师发来的短消息,高兴地喟叹,“真好。这次的家教总算没辜负我花的那些心思。费用高点,也值了。”
沈曜还在和他赌气,但听他提到舒瑶,便罕见的没再和他抬杠。
沈志鹏斜靠在沙发上,摘了眼镜揉捏了一会儿鼻梁,转喜为忧,“可惜她只能教你两周。唉……你小子争点气,下一个家教别再让你老爸和中介费那么多口舌了。家丑不可外扬,要不是为了你小子,老子我至于把咱家老底抖给别人看么。”
原本在客厅倒水的沈曜手里一滑,杯子差点落地,“下一个家教?什么意思?”
“前几天她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家教只做到这周为止。”
沈曜愣在原地。舒瑶居然主动提前打电话给老爸辞职?这是来真的?
上第二次课时,他们定下了两周的约定。后来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这件事谁都没再提起。
他原以为她说只上两星期的课是她故意的托词,毕竟高于市场一倍的家教费,哪个家教会不心动。谁知道她竟是来真的,说是两个星期就是两个星期,一点儿都不拖沓。
沈曜的心口像是突然被压了块大石头,堵得慌,声音不自觉的沉下来,问沈志鹏:“她怎么和你说的?”